第10章 第10章
王时琛脸色突变。
“我试了好几个密码，结果你猜哪个对了？”祁桑删了照片，又清空了回收站，“我上次见你的那天，我发烧的那天，呵，我还说这是什么重要日子呢。”
“那天对你来说是挺重要的，”他撑着桌子看眼前这个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说不出话的人问，“爽吗？”
王时琛终于开了口，小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用，你有多恨我要这样对我要害死我？”祁桑拿着王时琛的手机往桌沿上用力一摔，手机霎时碎成两半。
服务生听见声音小跑着走到桌前，祁桑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接着抬手将手机扔到王时琛面前的碗里，汤汁飞溅，王时琛只闭上眼，没别的动作。
“以后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祁桑说完转身出了店门，他觉得自己身上被迫沾了脏东西，恶心极了。
王时琛借了张湿纸巾擦干身上的污渍，结完账从羊肉汤店的侧门出来，正当他垂着头心烦意乱时，身后忽然有人吹了声口哨，回过身一看，是祁桑。
“你……”
祁桑面无表情，转身带着他走到监控盲区，随之一个后旋踢用鞋底给了他一巴掌。
“我本来不想再看见你了，可心里憋着口气。虽然打架不能解决问题……”祁桑拽起王时琛的领口，用力向下一摔，“但别的你更不配……”
王时琛也不反抗，只是在痛极了的时候闷哼一声，他觉得祁桑怎样对他都可以，要是时间能倒流……
他想，不用倒流，也不用重来，现在这个结局他也很满意。
“够了吗？不够可以继续。”王时琛鼻梁被打断，身上沾着血，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浮现出一种祁桑无法理解的兴奋。
祁桑怒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王时琛躺在地上，运动裤下是即使宽松也遮不住的凸起。
“……”祁桑怒骂一声，擦干净手上的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到了办公室，怒气没消下去一星半点，他仰躺在椅子里，灌了几口凉水先冷静下。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等手机充上电，开了机，看着那个未接来电，他心想，完了，居然把甲方电话挂了，而且这个甲方还是刚得罪了的甲方……
屋漏偏逢连夜雨。
等午休时间一过，祁桑就把电话拨了回去，道了歉，哄了半天，再三保证不会犯相同的错误，但对方还是觉得没完，又对他发动了“资历攻击”，告诉他年轻人一定要虚心，踏实，不要心浮气躁，随便糊弄事儿……
挂了电话之后，又足足缓了二十分钟，他才勉强从刚才的思想教育中抽离出来。到了下午五点半，准时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有王时琛的事做开头，他信了少年七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回家，找少年问个清楚。
“小祁，今天的稿子……”
得，保温杯李哥来了。
“修改后的已经给甲方发过去了。”祁桑说道。
保温杯笑了下，“不是来催你稿子的，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走，稿子给我做就行，没事儿。”
祁桑脑海里拉起了警报，“看您说的，今天的稿子是真没问题了。”
保温杯：“行吧，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哈。”
“好的，那我先走了哈。”祁桑拿起手机往外走，心里感叹了句，这虚假的同事情如同楼下咖啡馆里的咖啡，虽然原料廉价，但外表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一开门，少年正好等在门口，用一副恭候多时的表情看着祁桑，单刀直入，“找到照片了吗？”
祁桑沉着脸，“找到了。”
“……”少年陷入沉思，看来这两个世界有重合的部分，那这个世界的祁桑会不会遇到危险，他问：“你看见的照片长什么样？”
祁桑瞥了眼少年，没好气道：“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少年连忙温声安抚，“我知道，但想再确认一遍，是不是在你宿舍那张？”
祁桑心乱如麻，“是，你真见过？”
“……嗯。”少年点点头。
祁桑语气严肃起来：“你从哪见的？”
少年：“一个网站上。”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今天没发现，他就会传到网上？”祁桑骂了句脏话，“他还打算给我来个悬梁示众？”
少年抿唇，“这事儿有点复杂……”
祁桑急了，“那你就给我说清楚！”
少年叹了声气，“你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恶心啊！别人把这东西弄你脸上，你不觉得恶心吗！”祁桑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试探着问，“我没这么弄过你吧……”
“没。”少年有些愧疚，余下半句话不敢说：但你让我这么弄过你，还不止一次……
祁桑松了口气，“那就行，我也不信我能这么禽兽。”
少年捉住他的话问：“……你现在信我了？”
“有点信了，你快说清楚这事儿，不要转移话题。”祁桑倒了杯凉水坐在沙发上。
少年面色凝重走到他面前，盘腿坐在地毯上仰视着他，“据我所知，王时琛的手机会在今天的某个时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摔坏。”
“嗯，然后呢。”
“然后他送手机去修，照片被人发现，传到网上，再传回学校论坛。”
祁桑猛地将杯子摔在茶几上，怒骂一句后说：“打轻了……”
少年接着未完的话，“后来你辞职，在家待了半个月……就结束了。”
祁桑觉得没这么简单，他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弟弟，以你对我的了解，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除了躲起来，我不信我没做别的。”
少年拨动着后脑勺的头发，衡量过后说：“你当时让王时琛澄清来着。”
祁桑语调升高：“就澄清而已？”
少年旋即说：“也不是，你当时消沉了好久……”
知道他隐瞒了其中一段，祁桑把手放在他头上，认真摸了摸，“你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说清楚。你死后再找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片，我不信这两者之间没关系。”
少年将祁桑的手从头上拉下来，然后两只手握住，像是终于抓住了断线后已经飞远的风筝。
他盯着眼前人的双眼说：“我的死和你没关系。但这件事你听了如果觉得不舒服，那就告诉我。”
祁桑点了点头，想把手抽出来，但少年握得太紧，他又放弃了。
“王时琛死了，官方说法是不慎坠楼，死前他在校园论坛发了澄清信。但是，这信像是火上浇油。”
祁桑问：“从网嘲变成了网暴？”
“可以这么说吧。后来，你喝了烈酒，又吃了头孢，也不知怎么跑进一栋拆迁楼里。我在那儿找到你之后，你表面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仿佛不去看，你害怕的东西就不会伤害到你，而我除了陪着你，什么都做不了。”
“头孢配酒，是我能做出来的事。”祁桑的手臂撑在腿上，眼睫微微颤动，少年忽然觉得眼前的他好像和当初医院里那个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你救了我，我对你报恩，然后日久生情？”
少年心中划过一团黑火，双手松开，难过尽管被拼命克制，可还是从他的眼里漏了出来，“可能是吧，你没说过爱我。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所以听你说你是直男，我还挺惊讶的……也挺后悔的，当初都没问过你是不是真的愿意。”
祁桑急忙说：“不是，唉，不是这样的。我没经历过后来发生的事，对于我来说，它就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个我和现在的我不是一个我，或许你遇到的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一切找补在盖棺且未知的事面前，都显得很无力，看着少年平静而又藏匿着难过的脸，他觉得自己缺了大德。
这少年穿过生死来救他，他居然用轻飘飘的几句话，亲手给少年的爱蒙上抹不去的灰尘。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祁桑低垂着眼，黯然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一个人待着，跟别人一起玩很容易疲倦，所以也没爱过谁，就自以为世界上大多数男人和女人相爱，我应该也是。”
“你不用安慰我。”少年眼中没了波澜，“你想确认吗？”
“啊？”祁桑直觉不好。
下一刻，眼前的少年人迅速站起来把他往沙发上一推，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伸手覆在他的眼睛上，用力吻了下去。
啊！
祁桑好像听不到窗外的嘈杂，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连扬起的灰尘也凝固在原地，紧接着亿万灰尘以两个人为中心往外扩散，刹那间又重新聚合在两人身旁，明装筒灯的光从少年的身后投射过来，照亮他的脸。
就在冬至这天，就在一年里黑夜最长的这天，他居然跟鬼接吻了！
“你以前说过，眼睛被蒙住了，别的感官就会变敏锐。”少年的脸微微侧开，问，“你觉得恶心吗？”
祁桑的表情让少年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除夕夜里，那个吃糖葫芦的他。
“说话。”少年轻轻拍了下他的侧颈。
“你用这张脸，让我说什么啊……我觉得我在被动犯罪！”祁桑搓了把脸，适时开展转移话题术，“我还有几个问题。”
“问吧。”
“你说我自己在家窝着？”
“嗯。”
“没有找封杨？”
“封杨这个人，就没出现过。”
“什么叫没出现？”祁桑瞳孔霎时放大。
“就是没有这个人，你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封杨的人。”
“……”祁桑背后一凉，“我以为你是鬼或者我的幻觉，可你告诉我他从来没出现过……”
少年嘴里泛酸，“这个世界的他是真的，你放心。”
“等等，”祁桑直勾勾盯着他，“什么叫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