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桑装不下去了，他十指扣住碎发，用力猛搓几下问：“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看我人正直善良准备让我替你完成心愿？”
少年看着祁桑这副过于紧张的模样，低头笑了下，接着抬起眼凝视他，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跳出来，像是找不到栖息地的飞鸟落到了玻璃枝丫上。
“桑桑，你还活着……”
“你先别哭，我确实还活着，所以你要把我带走吗？”祁桑双手交叠护在胸前。
少年摇头，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只留下一双红着的眼。
“你有什么心愿吗？完成了就能走的那种……”
少年皱着眉，“你怕我？”
“有点，”祁桑实话实说，“说不怕鬼的人多，但鬼就在眼前还能淡然自若谈笑风生的，少。”
“你觉得我是鬼？”少年问。
“你不是！？”祁桑心想，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他真的精神分裂了。
“你今天去过庙里，还买了平安符，你看我怕吗？”少年隔着木桌凑了过来，停留在离祁桑鼻尖一指宽的位置。
“弟弟你直接说你想干嘛吧，你不是鬼我更怕了。”祁桑捂住脸让自己后背紧贴在沙发上，和少年拉开距离。
“更怕，怕什么？”少年收了上半身，坐回原地。
祁桑猛地锤了胸口几下，“不重要，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少年没追问，顺着他的话说：“冬至那天，把约你吃饭那个人的手机拿过来，从里面找一张照片。”
祁桑疑惑，“什么照片？你怎么知道有人约我吃饭？”
少年偏头不看他，“那张照片很显眼，你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哪张。”
“然后呢？”祁桑看着他躲闪的视线，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删干净。”少年果断说道。
“你到底是谁？”祁桑把筷子拍到桌面上，发出“啪”的声音。
少年欲言又止，“等照片这事儿完了，你相信我时，我再告诉你。”
祁桑看着少年脸上不符合年龄的高深莫测，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倒在沙发上。
“赶紧吃饭，菜凉了。”少年翻了个白眼。
祁桑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是王时琛，还是问他冬至那天有没有时间。
他把手机推到少年眼前问：“你说的是他？”
少年瞟了下屏幕，点了点头。
祁桑毫不犹豫的回复道：有时间，约在中午吧，晚上可能要加班。
回完消息，他把手机扔一边，拿起筷子夹了块儿辣子鸡，出于礼貌，看向少年问：“你要来点儿吗？”
少年笑着说：“不怕了？”
“现在好点了，没有最开始那种又震惊又恐惧的感觉了。”祁桑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别挡着电视。
少年绕坐在沙发上问：“现在什么感觉？”
祁桑分外自信地摊手攥拳，“你实话跟我说，我是不是那种小说里的天选之子，肩负重任，你来找我的主要目的就是给我开外挂。”
少年扶住额头，看了眼祁桑，一撇嘴，“南风的菜里没酒啊，你怎么醉成这样？”
“你作为一个鬼，挺幽默的啊，”祁桑咬着筷子尖儿侧着头看他，“你还知道这是南风的菜？”
少年点点头说：“我还会做呢。”而且外卖袋子上那么大俩字写着呢。
“你生前不会是南风的厨子吧，”祁桑夹了口京酱肉丝，“他们还招未成年？啧，万恶的有钱人。”
“我不是南风的厨子，更不是未成年。”少年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甩了甩额头上的碎发。
“你最好有个能吓死我的来历，不然这样卖关子，小心我……”祁桑盯着少年的脸，话只说了一半就没了声，眼前人看起来虽然顶天十七八岁，但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以上，无端让他想起了走进西洲酒馆的那个男人。
少年好整以暇地正视他问：“怎么样？”
祁桑收手，“不怎么样，吃完了，收拾收拾该睡觉了。”
少年惊讶，“才八点半就睡？不太像你。”
“小孩儿懂什么，收拾完躺床上九点半，玩手机到十一点，正好睡觉。”祁桑把剩菜打包好，扔厨房桌子上，接着从衣柜里随便提溜出件睡衣进了浴室。
感觉身后目光跟随，回头看，正好和少年的视线隔着玻璃墙撞在一起。
他将头探出来对着少年问：“你有光明正大看我洗澡的爱好吗？”
少年转身，背对着他回了句：“洗你的。”随后走到阳台上。
没过一会儿，祁桑从浴室出来，像是要多一份心理安慰，又确认了遍，“你不会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吓我吧。”
少年无奈的回了句，“不会，睡你的吧。”
“嗯。”祁桑关了灯，躺回床上，少年还站在阳台。他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比如问他需不需要睡觉，睡的话躺沙发或者打地铺都行。
少年突然回头，脸上是不同寻常的平静。
“你记不记得昨晚，这里出了车祸。”祁桑莫名问道，“和你有关系吗？”
少年转过身右手手指点了点太阳穴，走到他的脸正对着的玻璃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微微一笑后，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你猜猜看。”
我草嗷嗷嗷嗷嗷……
祁桑后背冒了一层冷汗，脑海中划过少年血肉模糊的样子。
“是是是……你你你……”
少年拉开玻璃门走进来，“不是。”
哈？祁桑感觉自己被灵车带着飘了个移。
“那你，搁这儿，干嘛呢？”他有点崩溃。
少年无辜道：“你不是不让我在你睡觉的时候吓你吗，那就只能睡前吓了。”
“滚啊！”祁桑对着少年喊了句，“我能抽你吗？”
“也不是不行，你敢抽吗？”少年蹲在床边，离祁桑正好半个手臂远。
祁桑垂头丧气地说：“算了，不太敢，万一我把手伸过去，你头掉下来怎么办，家里可没速效救心丸。”
“睡吧，我保证不吓你了。”少年也觉得自己有点玩过了，他的身体回到十八岁的样子，好像心智也一并退化了。
祁桑抱着个枕头，神情恹恹，“你看我敢信吗？”
“你可以试试。”
“算了，不信也不行。家里你在哪儿待着都行，只要别在床上。”祁桑打了个哈欠，向后一倒。
“我真不吓你了，你放心该玩玩该睡睡。”少年有点后悔，吓他他又不会钻到自己怀里，何必呢。
“我不是怕你吓我，当然也有点怕。我主要是领地意识比较强，你进我家我已经做了很大让步了。”祁桑一脸讲道理的表情看着少年。
少年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心，然后回到阳台坐在秋千摇椅上。
一晃到了周六晚上七点。
少年窝沙发里看祁桑换了个新号，继续打上次只开了个头的宫斗游戏。
和上次不同，这次他直接选了那套绿色的衣衫去见皇上，正好皇上喜欢这一款，祁桑从答应一跃成了贵人。
原来之前想多了，祁桑无语，皇上居然喜欢绿色。
门铃是时候响起，他像是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分秒没有停留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开了门。
少年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门外的男人长相虽不算拔尖，仪态却没得挑，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有学识又稳重的感觉，身高比祁桑高一点，祁桑是虚报的一米八，这男人是实打实的一米八。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祁桑和他一打照面，男人就十分自然地把手里的外卖盒递给祁桑，然后绕开他进了门，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穿上，顺手脱了大衣挂门口。
大衣内是一套修身的黑西装，男人又脱了西装外套，解下领带，最后接过祁桑倒的水，坐在他开门前坐的位置上。
少年：？？？
祁桑瞟了眼少年，示意他让出个位置来，少年翻了个白眼挪了下屁股。
“怎么了？”来的人正是昨日跟祁桑通过电话的人，心理咨询师，封杨。
祁桑面色严肃地说：“封杨，你觉得我有可能精神分裂吗？”
封杨把外卖盒拿出来往茶几上摆，“说具体一点。”
祁桑挤眉弄眼地暗示他，“你在这个房间里看没看见什么你觉得奇怪的东西？”
封杨的视线沿着屋内滚了一圈后说：“我一直觉得你的床正对着的那个长桌，不太舒服。你怎么想到在那放个长桌的？”
祁桑飞速摆手，“不是，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封杨：？？？
“就在我身后的沙发上。”祁桑侧着身体给封杨的视线让位置。
封杨拧眉问：“没有，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凌晨四点左右。”
“你家没有精神分裂病史……”封杨扶了扶金边眼镜，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找出一套测试题发给祁桑。
祁桑填表的间隙，少年的眼睛一直黏在封杨身上没下来过，看着他熟门熟路的去卫生间洗手，找茶包，倒热水……好像进了自己家的样子，脸上除了“怒气”俩字没别的。
不能再想了，少年按了按太阳穴，暂时将敌意赶到一旁，安慰自己先干正事，别的一会儿再跟祁桑算账。
他看了看祁桑手中的表格，心想这人是祁桑的心理咨询师？可在他的世界里，祁桑身边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而且，祁桑因为什么去做过心理咨询？
难道时间没有回溯，他是进入了相似的平行世界。
那么——
这个世界的祁桑会不会有完全不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