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罪与赎
连潮走后那小猫咪也跟了上去,宋铃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大殿叹了口气。
举起袖子闻闻自己的衣服好像也染了些臭味便想着去换下。
走到屏风之后又把帘子放了下来,拿出一件春柳色的衣服摆好才缓缓褪去身上穿着的衣服。
她当公主时就不喜欢有人伺候着她换衣服,究其原因不过是那时的她喜欢捡一些好看的石头揣在身上,若是有丫鬟伺候她换衣定然会被发现,若被发现定然要被母亲责骂。
久而久之,她便不再需要宫女伺候着她更衣。
她把换下的衣服放好,屏风后却有了动静,说时迟那时快,她抓起案几上的翡翠香插便掷了过去。
躲在屏风后的祁仲桐看着那翡翠香件在面前破碎,喉结上下动了动,平复着语调说道:“是臣。”
熟悉的声音让宋铃兰停下了抄家伙的动作,她麻利地套上衣服责怪地问道:“爱卿这时来做什么?”
没有得到问题的回答倒是得到祁仲桐的一声道歉:“对,对不起。”
“什么?”她拢了拢头发准备走出去,撩帘的时候才发现帘被人一手死死地攥着。
“没什么。”他无措地清了清嗓子从纱帘分开处递过好大一个盒子,“臣找了些细沙送来,养猫应该能用上。”
“嗯?”宋铃兰用了力气拉开帘子,屏风后却不见那人的身影,只有身侧的细沙证明刚刚并非幻境。
她还在疑惑,小猫咪便“喵喵”叫着走了进来,连潮跟在它的脚步后面也走了进来。
“宋圆回来了?”她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
连潮也蹲下了身子:“原来皇上已经给它取好名字了?”
宋铃兰也不知道该给它取什么名字,“宋圆”不过是她脱口而出的二字。
连潮却不觉得,在一旁赞叹道:“陛下好才思,宋圆这名字取得好,小猫咪就是要养得圆圆的才可爱。”
宋圆小猫绕到她的身侧,嗅了嗅装满细沙的盒子。
“把宋圆安排在东暖阁吧,反正东暖阁空着也是空着,”她说着话提起了祁仲桐送来的盒子,“这是摄政王送来的东西,一起拿过去吧。”
“嗯。”连潮应着声,把她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等到连潮完全走了出去,宋铃兰才偷摸地扒在门框上给当值太监使了个眼色。
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里除了连潮最信任的便是太监吉末,只是她要交代的事情不能让连潮知道。
吉末走进殿中,低着头等着她的命令。
“你去让内务府准备两套加冠礼时所用的缁布冠,皮弁,爵弁;还有,不许给任何人提起。”
吉末唯唯诺诺地应着,领了命便往内务府去。
隔了几天,吉末又偷偷摸摸地将那两套冠礼所用发冠交给宋铃兰。
却不巧,被连潮看见了。
少年抱着猫咪怔愣后灿然一笑说道:“给摄政王的是要准备好些,准备两套也是陛下防止意外吧。”
宋铃兰动了动嘴唇选择了沉默,把那些物件放到身后去。
二月二十,花朝节。
宋铃兰在朝堂之上定下了祁仲桐冠礼的来宾,回到宫中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派人交给了礼部。
宫人在她窗下窃窃私语,讲着外面的花朝节有多有趣,她轻咳了一声将手中批好的奏折重重地放下:“若是喜欢,去看便是。”
窗外的宫女瞬间噤声,沉默得仿佛刚才议论的人不是她们。
“寡人说的是真的,”宋铃兰起身,推开了窗门一手撑在窗沿上对着殿外伺候的人说道,“今日花朝节,你们出去看看也好。”
宫人中有人怯生生地问道:“奴婢们走了,谁来伺候陛下……”
“今日寡人去太上皇的长宁宫,不必你们伺候,只要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就行。”
那群丫鬟听了左右交换着眼神,分明是兴高采烈却不愿意表现出来,三五成群的往椒宁宫外走去,踏出了椒宁宫的宫门才敢高谈嬉笑,阵阵笑声又传回椒宁宫中。
宋铃兰打了个哈欠转过身去,连潮把墨棒放下,扶着她回到座位上:“陛下也想出宫看看?”
宋铃兰摇了摇头,拿起砚台上放着的笔批奏着最后一封奏折:“有什么稀奇的,当公主的时候早就看厌了。”
“看厌了?”连潮的目光落到她的笔尖处,一个潇洒的“阅”字落到奏折之上。
如此心不在焉,还说是厌了。
宋铃兰倒不如此觉得,将笔挂在笔架上后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说道:“要我说还不如宋圆有趣,去看看猫。”
说着话她便起了身,二人走出主殿,沿着抄手回廊走到东暖阁处,暖阁的宫人也散了去,仅留了个还打着盹的小太监。
“宋圆~”铃兰弯了腰一边唤一边找着。
暖阁的四处几乎都找遍了皆不见宋圆的身影。
打盹的小太监也醒了,慌慌张张地摆手称也不知道宋圆去了何处。
铃兰走出了房门,在门外再喊了一声小猫咪的名字。
有应声从上面传来,铃兰走出廊下往上面张望着,宋圆这只小猫正在屋顶的瓦片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宋圆!”
“喵——”
“你在回答我嘛?”
“喵。”
铃兰心底没由来的开心,看着那小猫沿着屋檐走又害怕它掉了下来,连忙打发了那小太监去寻木梯来,她要上去把宋圆给撸下来。
连潮看着搬来的木梯攀着两边的扶手准备上去却被宋铃兰拦了下来。
“让寡人来。”她一边说一边往上爬着,踩在了瓦片上宋圆却往屋脊后面跑去。
“喂,站住。”铃兰往宋圆走的方向寻去。
说来也巧,她刚翻过屋脊便有一个不速之客恰好踏进宫门。
扶着木梯的连潮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一双手松了握着的木梯往后面藏着。
祁仲桐看在眼里却不在意,奔着自己来此的目的说道:“皇上在宫中吗?”
连潮上下打量着他,墨蓝色的衣袍俊逸明朗,只是右手上拿着一捆用蓝布包着的东西,难不成是凶器?
是摄政王打听好了今日椒宁宫无宫人当守特地前来行刺?
连潮脑补了一场大戏,在祁仲桐第二次开口询问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哦,陛下啊——陛下她休息了。”他挠着头胡乱扯着。
上头传来一阵瓦片的碰撞之声。
祁仲桐侧目而视,抓着东西的手捏紧,警惕地问道:“什么声音?”
“声音?哪有什么声音?”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之声。
连潮无奈地看向祁仲桐,撒谎道:“是宋圆那只猫,调皮捣蛋得很。”
祁仲桐半信半疑地看向连潮,破天荒地说道:“你去通传一声,我要见陛下。”
连潮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要知道面前这位主在椒宁宫向来来去自如,今日这么讲礼倒是头一次见。
“快去啊。”祁仲桐催促着。
连潮“哦哦”应着突然意识到宋铃兰根本不在主殿中,他去向谁通传?如果直接告诉摄政王殿下在屋顶捉猫恐怕她会遭大殃吧?
他清了两下喉咙说道:“陛下休息下了,不见人。”
祁仲桐闻言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往主殿门口走去。
“喂喂喂——”连潮急忙跟了上去,张开双臂阻挡着那人前进的步子,“都说了,陛下睡了。”
“从未听说过陛下有此时休息的习惯,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连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宋铃兰被祁仲桐所钳制,也不是一天两天不想见他了。
“臣便知道陛下还因着这事生臣的气。”
连潮不解,歪着头等他的解释。
等来的却不是解释而是祁仲桐解开的腰间丝绦。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连潮边说边往后退,那解下腰带的人又展手脱下了外袍。
“快住手,你你你,你休想对陛下做些什么——”
第二层衣裳落地。
“啊啊啊啊啊,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陛下啊,救救我啊!!”连潮呻唤着往东暖阁的方向跑去,祁仲桐见面前拦着的人离去便往前走了两步,褪下了最里面的中衣,蓝布包裹的东西也被打开,是几枝黄荆,他拾起地上的丝绦就要将满刺的黄荆绑在身上……
东暖阁的屋脊上冒出一截发簪来,发簪上的颤枝在光下颤动,一个小脑瓜探出头来:“爱卿?”
“喵~”
祁仲桐回过头来看向屋顶,有耀眼的光照进眼里,他的神色微微松动。
宋铃兰注意到他手里握着的东西,从屋脊的背面翻过来,一手挟着宋圆,一手攀着乌瓦,祁仲桐见状不由得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铃兰抱着猫坐在屋顶上,看着面色紧张的祁仲桐心生疑惑,微一仰头下巴指向他手中的黄荆:“爱卿负荆可是要来请罪?”
“是。”他低下了头应着。
“为何事请罪?”
祁仲桐的睫毛一颤,喉结上下一动低低地说道:“为上次擅闯椒宁宫,无意瞥见……一事请罪。”话还没说完,脸却红了一半。
“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他声音低,还是因为风大,铃兰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祁仲桐紧抿着唇不想再说,倒是连潮离他近些,听见他这话时惊愕的表情浮于脸上。
“那你等寡人下来再说……”她说着话背过身去,蜀锦制成的鞋踩到了木梯的顶格。
竹节似的双手在他自己反应过来前已经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