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风雨欲来
祁柏礼双眸大睁，仿佛无数个黑暗的旋涡在眼前盘旋，试图将他吞没。
直到此刻，他都无法理解，明明片刻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烟儿会对着他笑，也会对着他哭！
他一脸惊慌失措的跪下身去，双手颤抖着紧紧抱住倒在地上的程烟，“烟儿，你醒醒，看看我……”
他的双手不断地轻拍着她苍白的小脸，然而怀中的人儿没有半分的反应。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伤口汩汩流出，渗透过单薄的衣裙，逐渐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的眼中此刻全是一片红色的血雾。
他慌忙撕下自己的袍摆，试图堵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可是越堵血就流的越凶。
看着自己沾满鲜血，颤抖不已的双手，一双眸子变得猩红一片。
“太医……”他朝空旷处声嘶力竭大声呼喊。
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一击未中，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手中的长剑再次挥舞而出。
突然，一枚短刃如破空之剑般飞来，带着千钧的力道，直接击打在剑身，黑衣人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林中又窜出几名黑衣人，似乎想要将这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趁着两拨人马对峙期间，迅速从怀中取出求救信号。
转瞬间，一抹耀眼的火光呼啸着冲向高空，在天幕中炸响，犹如繁星坠落。
“撤。”两拨人马分别对视一眼，在领头之人的大喝声中，如同来时一般，在漫天的粉红微光中，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了茫茫丛林深处。
……
长平侯府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留下一丝微小的缝隙。
阳光在门框边缘徘徊，投射进几缕微弱的光芒，不能照亮整个书房。
男子依靠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手中似乎轻柔而缓慢的摩挲着一样东西。
透过昏暗斑驳的碎光，隐约瞧见是一条男子束发的精致发带。
发带由上等丝绸制成，上面绣有细腻的云纹，触感滑腻如脂，发带的一端缀着一枚精致的宝石，在男子手中流动出悦耳的叮咚之声，而另一端则断裂开来，原本应该绣着家族标识的微记已经了无踪迹。
“主子。”夜风推门径直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说。”凌余将发带轻轻对折，又轻轻放入桌面上早已打开的锦盒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
他拉动抽屉的铜拉手，抽屉缓缓展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各式文书和小巧的盒子。
他挑选了一个位置，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放入其中。
夜风低头恭敬的回报道，“主子，任务已经完成，但出现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凌余转过身子。
“程姑娘受伤了。”夜风垂下头，声音更低了些。
凌余抬眸看向夜风，黝黑深邃的眸色，像一汪看不清底部的古井，深沉无底，叫人捉摸不透。
夜风只觉一股迫人的气势逼来，周身汗毛直竖。
主子自从上次酩酊大醉一场之后，性情变幻的着实让人难以招架。
“说说吧，到底出现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赶到现场时，已经有两拨人在交战。
从现场情况来看，其中一拨人是冲着太子来的，另一拨人似乎是想要护住两人。
程姑娘保护太子的过程中被人刺中受了伤。”
“以你的身手，也看不出他们的来头？”
“回主子，这些人都蒙着脸，训练有素，属下一时看不出他们的路子。
但是好在有这两拨人的助攻，他也算是间接完成了主子交给他的任务。
“太子情况如何？”
“太子身边之人惊动了锦衣卫，想必这会儿已经赶到现场。”
“嗯。”凌余点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桌上一阵一阵的叩击着桌面。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有进展吗？”
夜风抱拳，“属下暂时还未接到任何消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不过另一桩事情有了些线索。”
凌余睁开半阖的双眼看向下首的夜风，目光中含了一丝急迫，“什么线索？”
“属下追查孟姑娘时，确实发现了一些异常，孟姑娘原是盛京柳溪村人士，家中父母双亡，未曾有过婚约，她在街上卖身葬夫，显然是有意接近少夫人。
但属下不解的是，少夫人原一直在盛京长大，两人从未有过任何接触，自当不相识才是，为何孟姑娘要刻意接近少夫人？”
“不相识吗？”
凌余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两人自是相识，而且是两辈子的缘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上一世原本属于烟儿的机缘，为何这一世却没有按照命定的轨迹发展？
他揉了揉眉心，“你继续留意。”
“是。”
夜风颔首，刚要转身退下，忽然又被唤住。
“等等……”
夜风转身，“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凌余自椅子上起身，背手走下书案，沉默了片刻，“烟儿的伤势，你注意些，有什么状况立马来报。”
“是，属下领命。”
夜风抬脚走到书房门口，突然顿住脚步，他转过身子瞥了屋中的主子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凌余站在室内，表情凝然的看着他，“还有何事？”
夜风眸子闪过一抹坚决，虽然主子说过不必再跟他报备少夫人的行踪，但主子内心如何思虑，只有他自己知晓，他选择说出来，剩下的交给主子定夺。
“禀主子，属下刚回来时，在城南的街头遇见了少夫人的马车。”
凌余神情微怔片刻，“看清楚了？”
他想起昨日贪杯喝的醉醺醺的人儿，今日又火急火燎的出府做什么？抬手按了下胸前染上自己体温的纸张，他抿紧唇瓣，眉心猛地蹙了起来。
“属下看见了少夫人身边的冬竹姑娘。”
凌余思索片刻，“城南那一条街有慕家的铺子？”
“正是。”
那也就不足为怪了，她这是要为自己今后打算了吗？
“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凌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是。”
夜风退下之后，书房陷入一片静谧。
凌余缓慢睁开双眼，视线落在一旁烛台之上，眼底略过一丝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