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宴，心思（二）
“脑袋还清醒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莽撞的一面？”
凌余示意身后冬竹下去找些解酒汤过来给她服下，然后扶着她后背，好让她有个支撑。
慕兮灼没想到这酒的后劲这么强，现在感觉头晕的有些发沉。
可现在正在宴会中，这么多人在，她试图稳住自己身子坐正。
“别动，没人注意这里，放心！你的婢女给你寻解酒汤去了，耐心等会儿。”
慕兮灼勉强抬眼观察一圈，确实，周围的人都被场中央的舞蹈吸引，正看的全神贯注，无人注意到他们这一桌。
她稍稍放下心来，勉强轻靠在凌余肩上闭着眼休息，头实在晕得厉害，看人都已有了重影。
“夫君今日好生勇武！”
放在平日，慕兮灼是万万不会直接说出这种话的，今日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心思辗转便轻吐出来。
凌余挑眉，她这一句似乎不是称赞，而是醉酒之后的一句呢喃之语，声音极小，不注意甚至听不清。
但是他还是从这句极小的话语中听出一丝类似委屈的情绪。
“什么？”
她抬眸睨他一眼，“妾身夸你呢！”
“为何这么说？”
凌余失笑，平日里她从来不会这么说话，这是酒喝多了？
“今儿个你维护程姑娘的模样，周围的人可都看在眼里，你没发觉那些女眷投来的目光吗？”
凌余疑惑，“什么目光？”
“羡慕嫉妒的目光。”慕兮灼试图抽身坐正，仍力有不逮。
凌余并不在意，抬手倒了杯水递给她，“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何必在意他人想法。”
慕兮灼接过，“但张文昊却是张大人最宠爱的儿子，皇上那么看中张大人，你就不怕他在皇上面前给你上眼药吗？
“皇上若真如此轻信旁言，那个位置能坐稳吗？”
“但是如今局势不明，父亲又处在那样一个特殊位置上，侯府一旦遭人惦记，总会找到错处不是吗？”
慕兮灼不知为何自重生以来，内心总是有点惶恐不安。
凌余听她如此说，内心一软，侯府从来都是他的担子，现在又多了一人为他分担。
他捏住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皇上能让我坐上这个位置，说明他内心还是相信凌府的。”
慕兮灼还想再说些什么，冬竹此时端了解酒汤过来。
慕兮灼喝完，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吩咐冬竹，“给程姑娘，二小姐她们那边也送两盏过去。”
“是，小姐”冬竹又退了下去。
解酒的汤药喝下去一会，慕兮灼便感觉脑袋清明许多，起身坐正理了理身上有些微乱的衣裙，这一抬头，便看见凌余眼神复杂的望着她。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有哪里不妥吗？”她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
“没有……”
凌余欲言又止，但看着她一副不信的模样，只得将自己斟酌了好几遍，辗转在心里的话，尽量让她觉得不受伤害的前提下说了出来。
“灼儿，你我如今已是夫妻，一家人。
烟儿她虽受家庭拖累，如今也已经被母亲收为义女，也是家人，你……”
“什么？”慕兮灼虽然一向识大体不喜计较，但是身为女子的敏感细腻她并不缺。
“你……你以后能不能对烟儿就像对灵儿那样。”
她对灵儿才是对亲人的态度。
“所以你觉得我称呼她为姑娘，没把她当成亲人看待是吗？”
慕兮灼眉头微拧，内心涩然至极，“但你可知， 我才是你的妻子？”
夫君啊，你关心她，远远多过我太多！
慕兮灼直直的盯着他看，让他一向平静的心湖微乱。
他避开她的凝视，不知该如何作答。
……
程烟盯着对面两人一副鹣鲽情深模样，莫名些碍眼。
她压下心中不快，转了视线准备起身离开。
“小姐您要去哪？”盼春急忙小声唤她。
“这里有点闷，我出去走走。”
盼春急了，小姐宴会上被二小姐激将着喝了不少果酒，此刻脸色通红。
“小姐，您喝了不少酒，天又这么黑，奴婢担心您。”
程烟捏了捏她的手臂，“放心，我不走远。”
“那奴婢跟您一起。”
程烟正要拒绝，远处冬竹端了盘子走了过来。
“姑娘，二小姐，这是小姐让我给你们送来的解酒汤，嘱咐你们务必喝点，不然明天会头疼。”
“还是长嫂疼我。”凌灵龇着一口白牙，率先伸手接过杯盏，咕咚几口豪迈的喝个干净。
她原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个高兴，酒就喝得猛了些。
“先放着凉一凉，我等会再喝，你替我谢谢长嫂。”
“姑娘不必客气，那奴婢退下了。”冬竹放下杯盏，拿起托盘起身离开。
程烟看了杯盏一眼，并无喝的意思。
转身拉开身后条椅，径直走开。
“小姐等等奴婢。”盼春抱着披风后面紧跟着。
程烟叹了口气转身，“我就是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看着二小姐些，她有些醉了。”
“可是小姐，你……”
“没有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怎么吃饭，快去吃点东西。”
盼春没法，只得留下。
程烟走了一段路，身形便模糊在黑夜中。
“你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凌灵吃的停下来。
这皇家御厨做出来的吃食太好吃了，害的她嘴巴停不下来。
“小姐说她有些闷，出去透透气，一会就回来。”
凌灵有些不屑，“矫情。”
她平日不爱拘束，最烦的就是那些被规矩束缚住的大家闺秀，一板一眼特没趣儿，这个程烟虽没有一板一眼，还有些优雅，但整日端着架子绷着个脸，像是谁都欠她几千两银子似的，跟长嫂比差远了。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在为这个女人讲话？我不是最讨厌她吗？
凌灵回过神，愤愤把筷子丢在桌上，吓的一旁盼春一个激灵。
“二小姐，你没事吧？”盼春小心翼翼的问她。
“吃你的，不用管我。”凌灵气鼓鼓的在和自己较劲。
这厢程烟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河边，寻了块露天石块，掏出一块帕子垫上坐了下去。
天上弯月，碎星投映在河面上，像是撒了一堆璀璨的宝石在湖水中。
程烟凝视着河面好一会，方觉心中的烦躁逐渐平息。
夜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凉意，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自从家族遭受变故，她看尽了世情冷暖。
而这些本不该由她来承受的不是吗？
她人生的美好才刚开始，既然改变不了家族结局，那就改变自己命运。
凉意渐重，程烟睁眼起身准备回到宴会中。
这一转身，才发现在自己身后立了个人，他不说话，整个人都和黑暗融为一体。
待她看清来人，慌忙行礼，“太子哥哥怎么也出来了？”
“担心你。”所以看到她出来，他也跟着出来了。
祈柏礼一路暗自跟随着她，生怕她遇到危险，他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孤单的坐在石头上，内心一阵阵绞痛。
“烟儿，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