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斤
玄古大陆,西北腹地,苍云山脉脚下有一溪流村。
时逢腊月寒冬,北风凛冽,雪花漫天飞舞,笼罩着大地。天色微亮,多数人尚在酣眠,篱笆院内,一对父子正将山货装上双辕车。山货袋子上写有名字,乃是同村乡亲所托代售。
父亲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对少年说道:“九斤,在家好生照顾你娘亲。若运气好,傍晚时分便可从山城赶回。”
少年名为九斤,他在娘胎里待了整整一年,于正月初一降生,重达九斤。在这穷乡僻壤,衣少食缺,一般孩子足月出生不过五六斤,故九斤出生时,引起了周围村落不小的轰动。人们皆知溪流村霍家,于大年初一喜得贵子,名曰霍九斤。
而少年的大名霍云登,却少有人知。
“晓得咯爹,您路上当心些,莫忘了昨晚应下的事,给我买些草木药集方面的书籍。”
霍九斤边说边将最后一袋干木耳扔上车,同时不忘嘱咐父亲。
霍得柱每月初十都会去山城赶龙场卖山货。因路途遥远,年长者会提前将自家积攒的山货交予得柱代售,顺便让其代购些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山里人生活虽拮据,但也能维持生计。
霍得柱为人忠厚,乡亲们对他极为信任。每次代售完,乡亲们都会留下些辛苦费,可他从未收下,总是那句:“都是乡里乡亲的,给钱就生分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两年前,九斤之母染上肺疾,终日咳嗽不止,每逢恶劣天气,病情便愈加严重。此次霍得柱顶风冒雪前往山城,只为给病重的妻子取药。
望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霍九斤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但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父亲能如往常一般平安归来。
生火做饭,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而言,并非难事。半个时辰后,一碗热腾腾的米粥便被端到了母亲面前。
“娘亲,用饭了,快尝尝我熬的米粥可香。”九斤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母亲,心中难受至极。
霍母邹氏,本出身于书香门第,后家道中落,逃至溪流村,经乡亲介绍,嫁给了九斤之父霍得柱。
霍云登之名,乃霍邹氏所起。她从小便告诫九斤,世事无常,因果不寐,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看着九斤端来的米粥,霍邹氏有气无力地喝了两口,便不再进食。她虚弱地说道:
“小登啊,这些年娘拖累了你和你爹,别再为我买药治病了,娘的身体娘清楚,怕是等不到吃年三十的饺子了,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后,她的脸色更加焦黄,毫无血色。
“不会的,不会的,登儿会一直陪着娘亲,我们一家人永远不会分开!”九斤朝母亲大声喊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
霍邹氏微闭双眼,不再言语。她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痛苦,更舍不得离开至亲之人,但病危的现实却无法改变!
安抚好母亲后,九斤草草地喝了几口粥,便来到侧房,动手打磨手中的槐子木。
槐木木质坚韧,富有弹性,抗腐蚀能力强,九斤打算亲手打造一件二石弓,留给未来的自己使用。
过了年才十三岁的九斤,目前臂力只能拉动一石弓,这已经超越了同龄人,甚至比九斤大三四岁的孩子,都未必能拉动一石弓。
傍晚时分,九斤的二石弓已具雏形,接下来的几天,只需将风干的牛筋用水浸泡,撕成粗细均匀的细线,便可制成弓弦。
九斤放下手中的槐弓,走出院门,向远方眺望,期盼着父亲能早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雪已经小了很多,但风依旧刺骨地刮着,九斤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双脚不停地来回跺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父亲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心中难免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霍九斤跑到村头的董超叔家,每次出门他都是和董超叔结伴而行。
“三婶,董超叔回来了吗?”九斤一边敲门一边朝院内喊着。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说道:“是九斤啊,你超叔今天早上拉肚子,所以这次没有和你爹一起去,你爹还没回来吗?”
闻此,九斤应了一声,旋即奔向村长赵五爷家,欲请其召集人手,接应父亲。
向赵五爷简要说明情况后,霍九斤返回家中,照看母亲的同时,焦急地等待父亲平安归来。
子夜时分,一阵喧闹声划破村庄的宁静!
九斤急忙开门迎去,远望之下,只见火把通明,父亲霍得柱躺在自家双辕车上,被七八人推拉着,朝家中赶来。
见此情景,九斤不禁鼻头一酸,呼吸不畅,心知父亲途中必定遭遇不测,且生死难料。
为首的赵五爷,见霍九斤跌跌撞撞跑来,赶忙安慰道:“孩子,莫急,你爹尚存人世,只是头部受了重创,想是遭了山匪,脑袋挨了三棍。我们发现你爹时,他已被山匪弃于月牙沟,所幸发现及时,尚有气息!不过沟中还有十余具尸体,你爹能捡回一命,实属万幸,休养三五日便能康复!”
月牙沟畔,有一烈风寨,山匪依仗地利之便与人和之势,又据三城交汇之要冲,烧杀抢掠,屡禁不止。五年前,三城官兵曾联合围剿,大破山寨。据传,当时仅余数人负伤遁入深山。此后多年,三城方得安宁。
此次贼众卷土重来,竟敢再次为非作歹,逆天而行,想必这帮山匪已然痊愈,且另有更为隐秘之退路与落脚之处,否则岂敢贸然挑衅三城官威。
众乡亲协力将霍得柱抬至床上,以草药敷其伤口,包扎妥当,又对九斤略作叮嘱,便各自归家休憩。
九斤望着重伤在床的父亲,心痛不已,暗暗立誓,定要让这帮山匪付出沉重代价。
“苦了你了,我的孩子!”这是九斤的母亲霍邹氏所言。
“娘亲,无妨,爹会没事的,休养两日便可痊愈!”
“安心睡吧,娘亲,有我陪着爹呢!”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