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进城
当远方再度响起第二轮震耳欲聋的炮声，即便是赤焰军中，那些雄壮的战马也展现出难以忽视的激动情绪。
火器刚刚问世能取得所向披靡的效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没经过训练的战马是听不得爆炸声的，很容易在战场上发狂。
但赤焰军的这些战马不同。
它们的躁动不安，并非出于未经战火洗礼的马匹，面对火器时本能的恐慌，而是源自它们独特血脉中的沸腾战意——这些战马体内流淌着稀有的龙蜥血统。
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龙性，也赋予了它们与生俱来的无畏与嗜战天性。
普通的马吃青草，而它们只吃粮，征途中更是要消耗大量肉、蛋，食量之惊人，几可与正式骑士本身相媲美。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骑兵，冲锋！”雷蒙德公爵下令，其音也雄壮，瞬间点燃了所有战士的灵魂。
“只为将一切荣光献给公爵大人！”
伴随着这震天响的誓言，五十一名身披重铠的骑士响应号召，如潮水般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而出。而黎明大骑士，身姿矫健，一马当先，他与坐骑在晨曦中闪耀着光芒，引领着后续的铁骑洪流。
铁骑大军如潮汐般涌动，大地在他们蹄下颤抖，尘土飞扬，形成一道延绵不绝的沙幕，遮天蔽日。
速度之迅猛，气势之磅礴，他们直指那片已被重炮撕裂出巨大豁口的城墙。
沿途，守军匆忙设下的障碍就是无足轻重的摆设！
尖锐密布的鹿砦，企图阻碍铁蹄的木桩。碾过！不留痕迹。
地面铺设伪装的尖刺陷阱？踏过去，没感觉！
三四米宽，五六米深的沟渠？就这一条，直接飞跃！
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的箭雨？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由五十名骑士，一名大骑士组成的铁骑居然在眨眼的瞬间，便已逼近城墙的裂口。
“前进，都踏马给我往前顶，谁敢后退，老子先把他杀了！”后面的督战队声嘶力竭的吼道，那声音中却怎么听，也带着几分绝望。
他们不是忠不可言的铁血士兵，实在是受到了贵族们的威胁和承诺。
大致意思是“你们去尽力督战，不去干死你全家，去的话我们逃跑还能带上你家人，你要是守城死在那了，我还找贵族做你孩子教父。”
于是，在这些督战队眼中，他们的死撑不只是为了贵族老爷的逃跑，更是为了他自己家人的安危
但下一秒，密集排列于城墙缺口的士兵遭遇了重甲骑兵的猛烈冲击，犹如稻草人般被轻易撞飞，血迹斑斑的地面拖曳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轨迹，长达数米。
那些位于后方的士兵，即便是有幸避开直接的碰撞，也在骑枪的横扫下无一生还。
这些连见习骑士都不是的杂兵怎么可能挡得住高速冲锋下的重骑兵？
赤月领方面的十六位正式骑士依然在高处看戏，冷眼旁观，未有丝毫介入之意。
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们也不打算下场了。
除非奇迹发生，这几千名士兵全都突然悍不畏死，拼尽全力冲上去消耗这些骑兵的体力与锐气，把他们拖到油尽灯枯，不然让他们上去不是纯纯送死么？
他们没有跟着霜狼骑士出发，就说明本来就不是什么勇武之人。
那时候可还是大优势呢！
“呜！”
就在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准备投降时，情况又有所变化。
随着大教堂日常礼拜的钟声敲响，本来接连后退，哪怕督战队狂杀也止不住溃逃的败军之师，突然又英勇无比地朝着赤焰军冲去。
不仅如此，那些原本龟缩于城墙之上，瑟瑟发抖的士兵，居然也重新拿起了武器，加入到了下方激烈的拼杀之中。
虽然他们依然不是重骑兵的对手，甚至哪怕无法造成一丝伤害，但只凭借着前仆后继的送死，居然硬生生暂时把战线维持住了！
“你们怎么还这么悠闲聊天？是在养精蓄锐，还是在当怯战龙蜥呢？”
不知不觉间，白袍大修士悄然在他们背后出现，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弗洛、弗洛大修士！”
被拍到肩膀的贵族骑士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报告，我们，我们是在观察敌军的薄弱处，预备找到突破口呢。”
弗洛大修士微笑着点点头，鼓励道：“没错，就是这样，去积极进攻，我们还有机会。”
他的话语仿佛有什么魔力，让人听见就会往心里去。
“我们是的，我们还有希望！”贵族骑士们亢奋起来。
他们手持更适合近战搏杀的骑士剑，又一直养精蓄锐，等这些杂兵把对面军队的体力再多消耗点，怎么想都机会很大啊！
“对，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弗洛大修士轻轻一推，一名贵族骑士便踉跄向前，迈向了赤焰军的方向。
这一推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效应，随着他的步伐，其他贵族骑士也纷纷跟上，几乎是在推搡着排头的同伴，一股脑地向着赤焰军发起了冲锋，场面蔚为壮观。
“杀！！！”
赤焰铁骑们又是一个来回，碾碎几十只虫子后，也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虫子们简直杀之不尽，源源不断啊！
“这群人明显不是精锐，偏偏突然战斗意志这么强，士气高的惊人。”
黎明大骑士又是一个骑枪横扫，随手割了七八棵草，心中却渐生厌倦。
体力保存的还好，就是心情很烦躁，一种想不通一件事原委的烦躁。
“呜”
突然，呼啸的剑风直指黎明大骑士面门。
黎明大骑士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腕一翻，长枪精准穿刺，将这位不知死活贵族骑士心脏戳爆。
“怪了，连这些贵族老爷们也开始送人头了。”
黎明大骑士扫了眼战场情况。
那些贵族骑士们虽人数不多，但集中起来突然发难，还是为其他赤焰铁骑带来了不小压力。
黎明大骑士随手救下了两名被多打少的正式骑士，知道敌军最后的力量就在眼前了。
这时他没乘胜追击，冲上去把人杀光。反而慢了下来，只是在己方有危险时，才会将其救下。
而那些本来就一对一的战斗，他视作两人在公平决斗，不加干涉。
有人需要伤来见证自己的成长，有人则需要血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战争如同一座巨大的谷仓，而赤焰军便是那无情的磨盘，无论多少新鲜的青谷加入，都难逃被碾压的命运。
战场之上的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远远眺望的人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不到五十分钟，铁蹄之下，血河蜿蜒，敌人的抵抗逐渐消逝。
扑上来的人再多，那也是会死完的。
随着黎明大骑士手起刀落，切断了捆绑城门的绳索，厚重的城门缓缓落下，标志着赤月攻防战接近阶段性尾声。
“殿下，城墙区域已清扫完毕，恭请您亲临，接纳您忠诚的赤月领。”
传令兵从前线折返，单膝跪地，恭敬说道。
雷蒙德轻轻颔首，面容平静，率大军稳步前行。
这次他完全也能大展身手，却并没有选择带头冲锋，而是坐镇阵中。
一来是，敌军明牌实力弱小，有黎明大骑士带着就够了。
二来是，火炮宝贵却脆弱，要有核心力量在防止被侧翼偷袭。
三来是，发展到现在还什么都让他亲自上的话，他辛辛苦苦培养势力干嘛？
赤焰军顺利进驻南门，控制了城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赢了，据那份资料显示，起码还有大量私兵掌握在贵族手中。在进驻的过程中，随时可能被这股势力联合反扑。
于是，军队短暂休息，准备再次往内突进。
这时，又有传令兵飞奔到雷蒙德身前。
“大人，有自称为野猪骑士的敌方将领求见！说是有一个小小的礼物呈上。”
这时想要会面，要么是刺杀，要么是求和。
“来吧。”
点点头，雷蒙德吩咐带到面前。
不久，一位满脸络腮胡、身形魁梧的汉子赤手空拳来到雷蒙德跟前，甫一照面，他便毫不迟疑地跪拜于地，头颅紧贴尘土。
“卑微之臣，拜见雷蒙德公爵殿下，您的威名自阿尔斯特至黄金海峡无人不晓。”
阿尔斯特是原神圣王国最南端，之所以说是“原”最南端，因为那是王国吞并帝国前的南部边疆。
当时为了和帝国打仗，国王还给了许多阿尔斯特自主权和特权。
但伴随着帝国被吞并，阿尔斯特成中段位置后,自主权和特权却没能轻易收回，该地段的情况就变得尴尬起来。
黄金海峡则是北地六领的最西部，位处冷冽领，是亨利侯爵原先就控制的地盘。
“起身吧。多的我也不说，时间紧迫，你说的礼物是什么？”雷蒙德也不多废话。
野猪骑士遵命，起身说道。
“一份薄礼——三名伯爵，十一名子爵，二十名男爵本人，及其全部家眷。除此之外，他们在赤月领的所有庄园也被牢牢把控，当然，我的手下只是控制外围，没有进去。一切与之相关的财富我是说，罪资，还无人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