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期盼与恐惧并存
赵俊强走上绝路，是因为闯世界遇到了黑老板，估计那个所谓的记者站，都是私人承包的。
而撑不下去也有个人的原因。干部子弟，顺风顺水惯了，在江钢如鱼得水，自己有点才华又肯努力，背后又有后台撑腰，一顺百顺啊！
总觉得在江钢被束缚才华的他，像马圈中养大的骏马，笼子中养大的雄鹰，一旦放到野生环境中，就会马失前蹄，雄鹰折翅。
再加上二婚的妻子，感情并不牢固。人家看中的是他家庭的地位和他本人的稳定工作。老子退休，本人下岗。原有的光环失色了，原本的优势全无了。人又远在千里之外，成为废人，不知死活。没有子女牵挂，这离婚好像也是必然。
田林川叹道，又是一条人命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江钢好像这长江中一条飘摇颠簸的破船。有人弃船逃命，有人落水丧生，贫困之厂百事哀呀！
然而也有人梦想着力挽狂澜，拯救众生于波涛汹涌之中。田林川想着自己应该是那个人。却更叹息自己的渺小。连一个受伤的女孩儿都帮不了。连自己的同事，师傅都救不了，哪里还谈得上力挽狂澜，拯救众生。
在一片肃杀中，总会萌发出一线生机。正如中国股市的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样。处处不顺的江钢，也偶尔会冒出一两个好消息。
受伤女孩儿的事儿基本有眉目了。医院已经同意补偿小女孩儿36万元。由医院外聘专家继续进行治疗。虽然视力不会恢复如初，但保住眼睛没有问题。配个眼镜能正常生活。
还有一个就是9966厂有了重大突破。经过他们领导多次往返省国防工办，反映了9966厂职工家属的困境。省国防工办又重新给他们找了一个新婆家。 算是当下的富豪了。著名的乘风汽车在襄北新建一个汽车厂， 需要大批工人。就叫他们整体并入汽车制造厂。国防工办给他们每家发一笔安家费，户口也全部迁入襄北。对他们大部分工人来说也算专业技术对口。
嫌贫爱富啊。江钢正红火时嫁给了江钢。江钢衰败了。改嫁给了乘风。但愿他们二婚幸福。
两件事儿涉及的两个单位，都是老丈人张松柏主管的。田林川知道。如果江钢真能重组成功，老丈人的领导职业生涯恐怕也就到头了。57岁的他肯定要从班子里淘汰了，尽管还很能干。
田明川清醒意识到，这两件事只是解决了个别的和局部的问题。对江钢这个这么大体量的企业来说，只是点毛毛雨。数万职工深陷困境之中，只有少数有文凭的年轻人，或者考公务员，或者考研究生，跳过了龙门。也有部分人做生意，也还有一些进展。还有依靠专利技术，创业初获成功的。这些人估算下来大约只有百分之一二。
怎么办呢？田林川陷入深思之中。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难道这句话应在当前这个形势吗？目前的经济状况，工人，农民都是社会的底层。以前享有的崇高地位没有了。工人农民中再出副总理，副委员长的机会不会有了。连劳动模范，五一劳动奖章以前都是优秀工人，农民的称号。现在也都是企业家，高管们当选了。福利分房取消了，公费医疗终结了。 江钢这状况。工人连生存也靠自己奋斗了。田银川感到困惑。京剧《海港》里的唱词，“生老病死有依靠”，只能存在于回忆中了。
社会上的事儿管不了。拯救江钢自己还应该能够做点儿事情的。这一段忙于开个打字复印店，出车去拉个旅游团，修理家电等等，都是小打小闹，只为小团体的利益。没有大局观。
自己作为办公室主任，应该作为领导的参谋智囊，为领导决策出谋划策，提供方案和依据。但自己这一段只忙于一些具体事务，把为领导出谋划策这项重要任务搁置脑后。自己还埋怨领导没有进取心。其实自己更没进取心。尽忙些小事情，忽略了大事。
可是在江钢起死回生的问题上，目前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除了重组、租赁以外，别的也确实没有什么招数。重组，靠市委郑书记，以省委常委的身份去推动一下。还不知道能不能奏效。福建老板租赁车间生产建筑用材的事儿，干打雷不下雨。从上次经贸委主任说了以后，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作为办公室主任，是没有权利代表江钢去推动什么事情的。只能是通过关系侧面去询问一下。
于是，田林川拨通了市府办工业科科长郝红军的电话。问一下那天经贸委主任说的福建人想来租赁车间的事儿有没有眉目？还有没有可能？
田林川只能打给工业科的郝科长。因为一来关系比较熟。二来田林川也不可能给更高层的经贸委主任和郑书记打电话。他还够不着与那些级别的领导直接联系。
郝红军答应帮他问一下经贸委主任。说自己这边并没有得到什么新消息。 询问的结果是他们都有点儿感到吃惊。据荆沙市经贸委给江州市经贸委电话的通知，三天前，福建老板从他们那里启程，已经前往江州。而这边并没有接到他们的人或者消息。荆沙市经贸委的人说。这些福建老板鬼得很。他们会明察暗访，做足调查。把准备投资或者租赁的企业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出手就要拿捏住对方。
这番话让田林川感到，福建老板就像潜伏的鳄鱼，盯上了猎物，悄悄地接近，突然出击， 一口咬下。
是不是福建人已经到了江钢且正在暗中摸底。很有这种可能。对于这种猜测存在的可能性。田林川还是觉得有几分把握。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租赁成功的期盼。还有对私企老板，对噬血资本的莫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