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工作组进驻

    下午，工作组准时进驻。带队的果然还是市政府副秘书长赵国华。

    来的部门还真不少。政府办，市经贸委，市劳动局，市工商局，税务局和江州银行。为避免不良影响。政府方面没有带小车。各委局集中坐了一辆中巴车过来。

    工作组先集中在八楼大会议室。简单听取了公司领导的情况汇报。

    江钢两位主要领导和市里领导商量后。指定田林川作为联络员。工作组根据主管业务分为4个小组，分别占用了4个会议室。由田林川和两个副主任，秘书按工作组名单叫人，对口了解情况和企业，职工诉求。

    田林川负责联络的一组，是市领导副秘书长赵国华，政府办副主任王晓清。主要约谈江钢班子的成员。讨论江钢全盘走向。究竟能不能恢复生产？恢复生产后产品有没有市场竞争力？重组有否可能？引进资本改制是否可行

    田林川听着一个个副总和总师的发言，止不住昏昏欲睡。都是一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官话。这样不行，那样难办，就是拿不出一个自己的方案。也难怪，他们平时不会去操这些心，干好自己分管的工作就行。方向性、决策性的主意，那是一把手的专利。

    只有总工程师郑为民坚持自己的观点。希望与央企昌岗重组，哪怕被吃掉也比破产强太多。起码职工有工作、有饭吃。

    总经济师丁祥信则建议引进外资或私人资本改制，实行混合经济体制。破除国企的僵化管理体系，借鉴外企的管理方式，从体制上改造江钢，以获重生。

    副总、总师们谈完以后。田林川问是否叫工会主席和党委委员？

    政府办副主任王晓清对田林川说：“小田谈谈你的想法吧。”

    田林川想想说：“我不是班子成员，领导没有授权，随便发言不合适吧。”

    王副主任说：“没关系。办公室主任就是领导的智囊。为领导提供决策建议也是职责所在。”

    田林川说：“没准备随便说说。不对地方请各位领导指正。”

    “刚才江钢领导的汇报材是我写的。职工诉求中有一条没有写上。不是漏掉。是没敢写。就是职工要求现任班子辞职。由老一届领导班子出山，扭转江钢困难局面。”

    “但我觉得。江钢目前面临的局面。不是换班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江钢前几年的辉煌。是特殊时期，双规制情况下，抓住了短暂的市场机遇，不是某位领导的能力超人。”

    “领导们都知道。江钢原来是生产军工用钢的。现在的产品却都是建筑用钢材。技术门口槛低、民企进入成本低。江钢既没有技术优势，也没有成本优势。所以政府协调给予资金支持，简单恢复生产，仍然难挽颓势。”

    “江钢的出路是一个巨大的系统工程，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而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却是江钢几万职工家属的吃饭问题。江钢已经三年没有正常发工资，生活费也一再拖欠。有一线希望，工人们不会去找政府的。”

    解决江钢问题，我个人觉得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

    1，政府主导，推进与央企的重组。地方政府对央企，产权问题好解决，政策上不违规，操作没有国有资产流失的责任风险。

    2，引入资本改制，剥离企业承担的社会职能。学校，医院等等政府接管，企业轻装上阵，参与市场竞争。这个也要政府主导。

    3，打破国有资产不能处置的政策界限。江钢厂房设备对私企出卖，租赁。出卖可以回笼一些资金，解决当前燃眉之急。但有政策风险。租赁则可以安排职工在私企就业，稳定一部分人。

    4，“鼓励职工自主创业。八仙过海各尽所能，利用自己的技术，开店设厂，哪怕摆地摊都行。这方面一是需要政府给予优惠政策，如办理营业执照，免除税费，给予启动资金等等。二是动员职工解放思想，转变观念。国企职工对下海做生意还不好意思，觉得丢人。转变观念可能比要来优惠政策难度还要大。这是江钢领导的任务和难题。”

    比副总们说的还多，田林川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就止住话题。说：“一点不成熟的意见，供领导参考。”

    王晓清说：“不错，比有些副总还有思路。”

    副秘书长赵国华和经贸委副主任何立志，王晓清商量了一下，对田林川说：“你去把赵书记和顾总叫来。我们和他俩谈谈。你去其他组听听讨论的怎么样。”

    田林川知道和两个一把手的谈话，自己需要回避了。就先跑到劳动局那组去看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看来烟枪不少。劳动局副局长正在训斥江钢劳动人事处的处长老黄。“就知道动不动向政府伸手要政策。你们国企工人真该转变观念了。要放下身段，向下寻求就业机会。”

    “前几天市政府专门拿出百十个公益岗位，公开招聘临时工。趁枯水期清理护城河。优先聘用下岗职工。结果你们江钢只有两个人应聘，其中一个人还没干两个小时跑了。真是端惯了铁饭碗，吃惯了大锅饭，连农民工都竞争不过。”

    田林川无语。江钢下岗职工中，年轻人大都去沿海城市私企打工了，剩下的多是大龄工人。挖护城河这事，他们真干不过农民工。

    昨天在法院。法官说，你们国企工人不思进取，散漫懒惰。今天，局长又说，你们国企职工端惯了铁饭碗，吃惯了大锅饭，放不下身段。什么时候国企职工在官员眼里成了这种形象？

    田林川想，你们端金饭碗的，嘲笑我们已经打碎的铁饭碗，有意思吗？你们一张报纸一杯茶混一天，谁也不是没见过。

    田林川对副局长说：“感谢政府给与江钢职工的公益岗位。如果把工程包给江钢，我相信江钢职工会完成的很好。以前抗洪救灾中，江钢的表现可以证明。但让下岗的大龄职工去和自带工具的农民工竞争挖泥，可能真的不行。况且百十个临时岗位，对几万下岗职工，也是杯水车薪。”

    副局长对田林川说：“我知道你是办公室田主任，咱们都是党员干部，说话办事要站在党和政府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能站在普通老百姓的立场去说话。”副局长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教导田林川。

    田林川无言以对。只好附和着说：“对对对，我们就是应该站在党和政府的立场考虑问题，党和政府代表着人民群众的最高利益。”言外之意，两个立场本来就是一致的，你把它对立起来还振振有词。

    田林川和这位副局长仅仅认识，并不很熟悉。现在正是需要人家帮助的时候，不能在言语上逞一时口快而得罪现管。劳动局管着就业，工资，工伤，职工医疗费用等等。听说要开始搞退休改革，变为养老保险。他们权利很大，和企业利益联系紧密。真的不能怠慢。

    任他随意发挥吧，谁让人家是官员，有权就是真理。

    田林川离开劳动局这个组，到工商、税务局那个组去听听。这次 他决心只听不说话。言多必有一失，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

    这个组行动挺快，好像已经在总结了。工商局副局长田林川以前不认识。今天在大会议室听到自我介绍记住了。副局长正在说：“江钢职工再就业，我们局大力支持。已经制定了工商营业执照的简易办理程序。凭身份证、下岗证，随到随办，免收工本费。”

    税务局副局长也表态:“国家，省里都有政策下来，办好公司税务登记的个体户，持有下岗证的，可以免一减二。即第一年免税，第二年第三年减半征收。”

    田林川听了，知道政府部门也尽到自己的努力，他们基本也在自己权限内最大限度帮助江钢职工了。

    田林川请示顾总：“晚上安排不安排工作组吃饭？”

    顾总说：不用考虑，安排了他们也不会在这儿吃。他们也能看清形势，这个时候吃江钢的饭，好吃难消化。”

    工作组待到很晚。趁着夜色，丰田中巴悄悄开出了江钢办公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