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劝返职工3
工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嚷着：“一个小科长能代表市政府吗？他说了算不算？不会是糊弄我们吧？”
“让市长出来解决问题，不行我们去市委，上次李书记亲自接待我们！”
“市长架子太大了，根本不关心江钢工人的死活！”
郝红军师范毕业当老师，一个班四五十个学生一吵吵就头疼。后来因为写的一笔好字好文章，被教育局借调到办公室写材料，后来又被市政府办公室借调过来，慢慢当上秘书，逐步熬成了科长。
长期在机关转来转去，都是面对领导和机关工作人员，低声细语惯了，遇到上千工人大嗓门吼，一时难以适应。
顺便说一下，江钢工人大嗓门是出名的，不管炼钢还是轧钢车间，电炉，轧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不大声吼，车间里根本无法交流。
江钢的女人们都习惯的丈夫的大声，从谈恋爱开始就知道没有悄悄话。婚礼上的“我爱你，我愿意”大声吼得惊天动地，令人印象深刻。顿时让女人感到江钢的男人绝对靠得住！
郝红军看着田林川，“田主任，江钢人还是认你的，你做做工作吧”
田林川知道，工人们早已把他看做领导的马前卒了，高看的喊一声“大内总管”，不高兴就喊“大太监”。少数接触多的人知道他还和工人一条心的，毕竟工人中成长起来的，尤其是况福林徒弟这个名号，好多工人还是认可的。
面对工人们的躁动，田林川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把郝红军拉出人群。为难的说：“咱们俩都难把这事压下，请领导出马吧。”
郝红军恼怒的说：“你在逼宫？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老总派你来配合工人演双簧的？今天市长不在家，就是在楼上，也不会亲自来接受你们的威胁。”田林川苦笑着说：“我演什么双簧？工人们不回去，老总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再说我也没有说让市长出面啊。政府办领导行不行？秘书长、副秘书长也行啊，总比咱们有权威，有经验吧？”
已经下午4点出头了，阴冷的江风吹过来，令人不由的打起寒战。再过十来天就是冬至，沿江的江风湿冷难耐。原来比较规矩地坐在地上的工人们纷纷起身活动，跺脚哈手。说话交流也逐渐大声喧嚣起来。
郝红军狠狠的看了田林川一眼，转身打出了手机。
田林川也接到电话，副主任赵菁带了两辆班车和从公交公司租来的两辆大巴已经到附近停好，田林川让他们待命，就和郝红军翘首盼着政府办公大楼门口会出现哪位大领导。
突然，静坐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刘师傅昏倒了！”。
人群立即旋涡一般迅速形成一个圆圈。田林川立刻一惊，要出大事了？别闹出人命啊？他立马拿出手机，给公司医院院长张志超打电话，让医院赶快派一辆救护车到市政府门口。
出乎田林川意料，张志超说，救护车就在市政府门口待命，医护人员很快就到。果然，田林川放下手机一会儿，就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进人群。
让人吃惊的还不止这个，大门口一辆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抬着热水保温桶，大筐子装着包子，馒头送进了静坐的人群。
面对郝红军一脸你该给个说法的表情，田林川立刻懵了。再说上访无人组织没人信了，可绝对不是公司领导安排的，连暗示也没有啊！
组织严密，配合默契，有吃有喝，有救护车应急，还说工人自发，没人牵头发起不可能啊。
田林川暗骂，谁他妈这么坑爹，真是猪一般的队友啊。这一套系统工程让公司领导难脱干系啊。
田林川让一个秘书去看看面包车是哪个单位的，回来说是江钢船运公司的车和人。
田林川立刻给顾总汇报了情况，顾不得和船运公司经理一同自学考试的情谊了。
面对郝红军的质疑，田林川只好舔着脸过去解释：“可能有二级单位领导私自参与了事件，我已经给顾总汇报了，回去我们会查清处理。但这事儿公司领导绝对不知情，更不会做给自己造麻烦的蠢事。”
这时，田林川觉得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拿出一看，是况茹莹的，并且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老婆张雅琴的几个未接电话。
这时候她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急事，有急事也顾不上了。就随手挂掉。谁知这一挂，就令他情债又欠上一笔，还险些成了终身遗憾。
郝红军一言不发，不给田林川松口气的氛围。转头也打起了电话。田林川隐约听到，快出人命了，领导再不来，我一个小小科长可担待不起。
救护车拉着警报开出了政府大院。很快从政府办公大楼走出了三个人。郝红军赶忙迎了过去。田林川也紧紧跟上。
来人是市政府分管工业口的副秘书长赵国华和市经贸委副主任何立志，政府办副主任王哓清。这个副秘书长可以代表市政府讲话了。再高一级的领导不会出面了。
简短一碰头，赵副秘书长就搬个凳子站上去，举起手提电喇叭，对静坐的江钢工人喊话。
“江钢的工人兄弟们，我是市政府副秘书长赵国华，受咱们周副市长委托，代表市政府，对咱们江钢职工表示慰问，对江钢及江钢职工家属遇到的实际困难感同身受，表示深切同情和理解。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江钢的目前面临的严重困难，正在积极努力，千方百计让江钢恢复生产，走上正规，让江钢职工有工作有饭吃。”
“政府承诺，决不会让一个江钢职工挨饿受冻，民政部门的救济资金会马上到位，相应的扶助政策也很快会出台。但恢复生产，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因素，需要时间来运作。”
“市政府已经决定，明天成立江钢恢复生产工作领导小组，派出调研工作组深入江钢，听取广大干部职工的意见建议和诉求，也希望大家回去后，积极开动脑筋，集思广益，为江钢的振兴献计献策，与工作组一起，齐心协力为江钢的明天努力拼搏。”
“我将做为工作组的一员，明天下午准时进驻江钢，和大家一起战斗。最后，希望在场的职工代表，能够带领工人兄弟们先回去，准备明天的座谈会。”
“天太冷，大家呆了大半天，再坐下去身体也受不了，有同志已经病倒，我们不希望再看到有职工倒下去，相信代表们也会对职工的生命健康负责，不让职工在这里挨饿受冻。厂里已经安排大巴车在门口接大家回去。咱们明天江钢办公楼再见好不好？”。
下边有人喊：“你能代表市政府吗？”
赵国华对着电喇叭说，“我受周副市长电话委托，代表市政府做的承诺，一定说到做到。”
职工中有人交头接耳商议一阵，几个人起身朝着人群摆手，走了走了，明天公司办公楼见，政府不去人，咱们还来政府。人群缓缓起身离去。大巴车随即开到政府大院门口
一场风波，暂且平息。
田林川知道，明天江钢办公楼又会面临一场动荡，江钢的领导逃不过一场上下夹击的考验。自己也要在旋涡中心四面受压。
这一天折腾得够呛，早上坐车被堵截追赶，上午在中院是硬磨软缠，下午在政府上下受气，疲惫不堪的回到公司办公楼，赶快打起精神给顾总打电话汇报。一打通，顾总说，我在办公室，你过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