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雨的哭声
雨丝丝拉拉地下了起来,涂涂坐在男人庙前边的台阶上哭着,她的身材比胖子皮皮还宽着一圈,声音却十分细小,好不容易大家才听懂,她说的。原来她正睡觉梦见祖母让她去捉猪做木木大餐,这事本就奇怪,捉猪从来都是男人的活,而且祖母不是已经糊涂了么,可梦中她却没多想,让她捉,她就去捉。结果到了猪圈里大小猪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只瘦的皮包骨公猪,在泥里打滚,她弯腰去捉,一跤跌进圈里,那头猪不但不逃却一头钻进她裙子里,一个鼻子冰凉凉地往她两条腿中间拱。她躲也躲不开,往后一挺撞到了圈墙。那猪还不罢休,直把涂涂浑身拱得酸软,一个激灵醒了。结果真看到一个猪头躺在裙子上。她大叫一声,那猪头就跑了。她吓得也从家里跑了出来。
“你看到猪头跑去哪了?”胖子皮皮问。
“钻到图腾柱后的草丛里去了。”涂涂脸色苍白,确实吓得不轻。
几个青年听着么说,拎着长矛就去了那片荆棘丛,一会儿用矛尖挑着一个黑猪头回来,看着是之前成人礼上,做牺牲的那只小乳猪的,被熏过所以还没完全腐烂。
涂涂一见马上吓得往男人庙里跑,马上被男人们推住,“就是它。”一群人被她的样子弄的大笑起来。都说:“肯定是有人开玩笑丢进你家的。”
“那它怎么会跑的?”涂涂抱住胖子腰,把他挡在身前。
“说不定哪个小孩淘气。”胖子从猪头后边扯出一根鱼线,向她抖了抖。
“没事,你害怕的话,让皮皮跟你回去睡。”众人又一阵哄笑。
“她要的是钦钦,是不是。”有人把她的身子推向张俊,“你看你能把他装下了,睡了之后第二天一早还要把他生出来。”
涂涂听了自己也大笑,追上去打那个人,结果一脚踩踏了台阶上糟朽的木板,一条腿陷进去拔不出来。
大家笑得更欢,也没人去帮她出来。最后还是皮皮把她拖了出来。
第二天,布洛陀和辛巴巴说了自己要去卡洛里,让张俊和桑尼负责安全,任何人都不能独自出村,防止被水人突袭抓去做人质,又安排两个方向村口各五个人带着枪在高处把守。
辛巴巴被胡琪的病弄得心烦,也没反对,只是也把张俊叫到身边,让他接替胡琪给图腾祭祀。原来前一天胡琪拉肚子就一直没好,张俊拿了罂粟壳泡了水给她喝,有所缓解,只是还起不来。
布洛陀走后的那天入夜后,大家真的就都听话的待在家里,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又加上下雨,让张俊想起之前那天在望加的经历。桑尼说身上懒,躺在自己家不愿出门,张俊一个人打着两片芭蕉叶子在村里巡视了两圈,走到图腾柱附近,忽然听山上隐隐传来哭声,那哭声随风飘忽不定,时远时近如鬼魅般在村前的林子游荡着。有时还能听到一两句含糊不清的对话,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语言,窸窸窣窣地令人寒毛倒竖。
这夜的雨有些冷,一进门,穆立就一把拉住张俊,扑进他怀里。
“刚刚有人敲门,可是不说话,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凉。”
“没事儿,山风吹得有些冷。”张俊坐到小油灯旁。
“你听没听到什么?”穆立拿了一张毯子给他披上,趴在他的腿上。
“好像有人在林子里哭,这么冷,也不回家。”
“我也听见了。”
“听得出是谁?”
穆立摇头,“又来了。”
张俊果然也听到,那哭声却是从后山上传来的,分不出男女。
张俊堵住穆立的耳朵,“别管它,睡觉。”
“睡不着,你唱个歌吧。”
田小萌在电话里也这么说过,那天他从医院回到家,精神被病房里的哭喊声耗尽了,半夜里被电话声惊醒,窗外雨把桌子打湿了一片,那是北方的苦雨,丛林里再怎么样也没有的。他接起电话,是田小萌打来的。她的手机被医生锁了,偷偷进了大夫的办公室,用座机打给他。
“晚上总是有人哭,睡不着。”田小萌声音很轻,显得疲惫不堪。
“白天不是说好了,再过两周就接你回来么。”
“嗯,你能听见她哭么?”田小萌问。
“听不见,快回去睡吧,被护士发现要给你打低分。”
“可是我害怕。”
“那怎么办?”张俊把电话开了免提,拿了纸把桌子擦干,发现窗子还没关,自己也是脑子糊涂了。
“没办法,这是命么?”
“别想那么多了,快回去房间去吧。刘鹤发现你不在又要打小报告了。”
“你给我唱个歌吧,唱个风吹麦浪。”
“大半夜的,隔壁听见还以为我有病呢。”张俊对唱歌有着恐惧,自从那件事后,他觉得歌声会杀人。
“就唱一段,你不唱歌就不是你了。”
“乖,快回去睡觉啊!我明天还上课呢。”张俊重新躺回床上,把手机放在枕边,结果不小心点了挂断。
一晚上,他都睡在电话铃声的恐惧中,几次梦中听见铃响,醒了,把手机调成震动,再睡,便一直听到震动声,连枕头、床、桌子乃至整个房间都震起来。梦中他极力劝说自己不是地震,一早起来,浑身酸痛,好像练了几个小时的负重。拿出手机看上边一串未接来电,都是医院的,吓得赶快打回去。
他到医院时,田小萌已经从天台被救下来,穿了束缚衣捆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眨巴着放着奇异的光。
护士没好气地冲张俊发了一通牢骚。
等她说完,张俊才问:“她怎么一直瞪着眼睛?”
“不知道啊,打过安定人倒是老实了,可眼睛一直这么瞪着,你也是睡觉能睡那么死。这要不是我们处理的好,真的人没了,你说我还说得清吗!”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们几个人轮流给她唱了两个小时的歌,声小了还不行,说必须盖过那个人哭。也不知道是真幻听,还是就为了折磨我们。”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墨镜下的张俊生怕对方认出自己就是那个把人咒死的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