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月亮

    向北的路比上山的要缓和一些，张俊他们薅着树枝鱼贯而下，在丛林中行进最大的问题就是迷路，而下山比上山更容易因为失去视野而不知身处何处。 如果是夜晚那问题就会更加棘手。所以他们第一个目标是在天完全黑之前找到通向水人湖的那条溪水——也就是之前机械狗掉下的那条。

    那条溪水从箜萨的北山上发源，一直流到水人湖。北山大概有三条溪水分别流向东、南、北。向南的那条箜萨人叫做甜水，从红果林北穿过的一条被叫做苦水。苦水会一直向东流过矿区最后进入大海。

    张俊三个人先到了苦水，然后根据指南针的方向一直向西北方向走，翻过了两道岭，单突然拽住打头的张俊，摆手让他不要出声。

    黑暗中，张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单摘了弓箭下来，便也警惕起来。单又打手势让他们俩都蹲下。自己一个人慢慢地靠到右边的树后。

    张俊用长矛尖慢慢拨开草丛，但并没看到什么，却听见沙沙地脚踏落叶的声音，这下才真的紧张起来。如果在这里遇到水人，那后边的事不是要泡汤。算起来，这里应该也已经到了连接箜萨村和水人湖的那条旧路。

    桑尼也摘了弓箭。

    张俊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让他不要轻易暴露。结果从树枝空隙中一眼看到夜空中的月亮，但隐隐觉得不对，似乎更加惨白，再细看发现月亮竟然愈来愈大，直向地球碾压过来。跟着整个林子都在那片白光的照耀下骚动起来。桑尼听到动静回头看，马上惊得呆住了。忽然树枝哗啦一响一只豚鼠窜了出来。

    “别出声。”单以为是他两人闹出动静马上回头低声喝止。但那豚鼠已经没命似的从三人中间穿过。一头扎进前方草丛，惹出一声食火鸡的尖叫。

    这时张俊才大概明白单看到的是猎物不是敌人，神经才一放松突然觉得整片林子都白了，再回头，那“月亮”已经到了头顶，跟着林子里鸟兽如潮水般向三人涌来。

    三个人来不及多想，为了不被撞到，也只能发足狂奔，但哪里有鸟兽速度快，很快就被赶上，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各种动物，一时间如落入了鸟雨兽雪之中。可也只是一瞬，那些鸟兽就散的无影无踪，而他们头顶便只剩下一个巨大气球发着惨白惨白的光，那球有两个篮球场大小，而那光好像有亿万斤重似的，压得三个人瞬间喘不过气来。好在它也并不停留，继续悄无声息地向西边缓慢飘了过去。

    “那是什么？”三个人不禁互相问，又自言自语。目送着白球远去后，他们互相看着彼此的脸，都从对方表情里读出了不解和惊慌。

    “像个巨大的气球。”张俊想到之前送桑尼时担架两边的助力气球，只是这个也大太多了，也没看到它下边载了什么。

    终于到了溪水边，沿着溪边向下游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一个水流稍缓处，涉水过去。为了不撞上水人，他们又向西走了半个小时，才转向北。

    “还好那个球没有飘到箜萨。”单对刚刚发生的事还念念不忘。

    “看方向像是从矿区那边飘来的，是不是。”张俊回想了一下。“但这东西怎么被允许从保护区上飞过去的，我们可以向政府投诉吧。”

    “不知道艾莎怎么样了？”桑尼突然说。

    “嗯。”张俊也想到艾莎可能会知道一些情况，“可惜联络工具都丢在塔布了，不然可以问下。”

    “你真的是逃犯吗？”桑尼显然想到了他们逃跑的原因。

    “绝对没有。”张俊马上否认，“但我的护照没了、签证过期了，如果真的被政府查起来要送我回去的。”

    “只要在部落你就不用担心，辛巴巴承认你是箜萨人，你还喝了紫夜草，他们不能带你走。”单安慰道。

    张俊拍了拍单的后背，“不光是辛巴巴，我想要所有箜萨人都接受我。”他觉得这次三个人行动是争取单和布洛陀的机会。看似辛巴巴是不会想冒险到旧林去的，只有和布洛陀联合，且他还有相当的武器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也是箜萨唯一的未来，现在箜萨、水人加上南边的瓦素都被限制在半岛上五十公里宽的这个狭长区域内，而那两条无形的线将随着矿区的扩大不停地向他们逼近。来自文明世界的张俊对此十分了解，而等矿产枯竭后，这里以不可能再变成丛林了，那个存在了数十上百万年的丛林从此将会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林中的部落。

    “我们休息一下吧。”张俊觉得两条腿已经有些发胀。

    单同意，三个人找到一棵芭蕉树，摘了些叶子铺在地上。便躺下休息。看着夜空，张俊的心境一下变得巨大，他似乎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他能感到他们就在保护区的西边界限上，如果他再向西挪一点，他就将被暴民抓回去。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西边天上一片发亮的云，这是城市中才有的景象，在丛林里没有灯光污染，云在夜空中都应该是一片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