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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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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卡开路,艾莎与威廉一左一右,张俊殿后进了北边那片棕榈林。他们第一个目的是从罗教山的第二个鞍部穿过去。

    机械狗的步子轻巧细碎,一开始还能保持平稳,但很快就变得磕磕绊绊了,几次都差点被横在路上的树枝绊倒,好在担架被氢气球拉着才没把桑尼跌出去。

    林子里的湿气被枝叶空隙的阳光一晒,如一条条白色的小蛇从地面昂起了身子。

    离开了部落,张俊有些紧张,在丛林他就是一个一直被家长接送的小学生,去到未知的林子没任何的好处,而且就连部落人也不会单独去那些陌生的地方,如果是打猎他们会十几个人结伴而行。

    “你有妻子的线索了么?”艾莎自然地问起张俊,其实她比张俊更清楚周围部落的情况。

    张俊摇头,“她还活着,我绝对肯定。”他很警惕这个汉语流利的女人,这心情就像一个在城里打拼多年的白领,突然被老家农村的远方亲戚造访。

    “为什么?那么肯定。”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迷信。”张俊对艾莎有些奇怪的情感,好像多年不见的恋人,觉得她又熟悉,有陌生。也许是她说汉语的关系。

    “嗯,从科学的角度你的信念的确不科学。”艾莎好像在玩文字游戏。

    “但他们很支持我。”张俊用下巴指着胡卡,“而且,你只要参加过箜萨的祭祀,你就不会排斥托梦了。”

    “我知道,紫夜草,酒精,罂粟,槟榔,灵歌。”艾莎晃着脑袋,“他们简直过得就是1970年代的嬉皮生活。但我认为那种共通的感觉还是来自巫师的歌声的暗示。”

    张俊想说科学的问题就是限制了想象力。

    “你们艺术家多少都是浪漫主义的。”艾莎好像听到了张俊的心声。

    “啊?”

    “我知道你是个歌手。”艾莎用小姑娘地方式调皮地朝她挤了下眼睛,“我有的时候也想完全离开文明世界呢。”

    张俊有种被人剥光了衣服的感觉,尽管他这时也只是穿着部落草裙和一个粗布上衣。

    “找到人脸蚂蚁了?”

    “没有,我问了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说没见过。我猜是在附近的某个岛上。”

    话就被聊到了死胡同。而胡卡却像个活猴上蹿下跳个不停,无论去哪,只要是不待在村子里,他总是最高兴的那个。

    “我们速度太慢了。”艾莎拿着指南针确定了下方向。

    胡卡伸头看着那个指南针,“为什么你们不给我们装个电话?”胡卡用皮钦语问。他总是尽量说皮钦语,以显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

    “村子里没有电啊。”艾莎冲他笑了笑。

    “给我们也装上那个叶子不行吗,我知道那个可以发电。”胡卡指的是那些太阳能电池板。

    “那样的话,他们就不用你去送信了,你觉得好么?”

    “不好。”胡卡呲着一口龅牙笑了,拿出水壶喝了两口,擦擦头上的水珠,走到威廉身旁,“我能看看吗?”说着指了指他怀里的枪。

    “胡卡。”张俊喝止他,但胡卡假装没听见。

    威廉像故意和张俊做对似的掏出枪,抽下弹夹,又啪地一下退下上膛的子弹,把枪交到胡卡手上,教他怎么打开保险,怎么上膛。

    胡卡演示了一遍,又学着威廉之前的动作,拉动枪栓,一把捞住跳在空中的子弹。

    威廉向他竖起拇指,然后教他怎么瞄准。

    胡卡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咧着嘴笑了。站定了,把一只眼睛闭上,透过罩门四处瞄着。

    威廉把子弹压进弹夹,交给胡卡。

    艾莎拍了拍张俊意思是别管他们,他们会跟上的,“你为什么要一直留在箜萨?”艾莎用中文问。

    “安静。”张俊没再执拗地用箜萨语回答,答案就好像早准备好了一样。

    “不是学高更?”

    “不是,我又不是搞艺术的。”

    “那你是做什么的?”

    “写手。你这几年去中国了?”为了不让艾莎再追问下去,张俊反问。

    “没去。”

    “那你怎么中文变得这么好?我记得你好像不会中文。”

    “ai对话训练——你与世隔绝,外边可是日新月异。”

    “日新月异。”张俊好久没听见成语突然觉得有些亲切,但也马上感到了恐惧。

    “嘿,你们知道桑尼为什么会被狐蝠攻击吗?”胡卡一溜烟地追上来,倒退着走在艾莎前面问。

    “不是负鼠?”艾莎纳闷。

    “不是,是狐蝠。”胡卡做了一个倒挂的姿势,“红眼睛、尖嘴、猪鼻子、大耳朵。”

    “大白天的,蝙蝠飞出来咬人?”

    “所以才反常啊,我告诉你们,桑尼是受了诅咒,头巫术的诅咒。”胡卡故意用恐怖沙哑声音说着,同时瞪着两个铃铛似的大眼睛,更像狐猴附体的样子。

    “谁干的?”

    “奥拉伊塞亚。”胡卡得意地说。

    “辛巴巴的第四个老婆。”张俊解释道。

    “那不就是桑尼的妈妈之一么?”艾莎努力在头脑里梳理了一下几个人的关系,“桑尼是辛巴巴的小儿子,奥拉伊塞亚是辛巴巴的小老婆。所以她是他的小——妈妈。”

    “对。”胡卡瞥了一眼机械狗上昏迷着的桑尼,“我和你们说,不要传出去。”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他们通奸。”

    “谁?”余下三个人同时问。

    “桑尼和奥拉,他们乱搞很长时间了。”胡卡撇着嘴,又看看桑尼。

    “不要胡说。”张俊作出厌恶的表情。

    “你住在村子头上,能知道什么。”胡卡对张俊嗤之以鼻。

    “那她怎么又巫术他?”威廉用不流利的皮钦语问。

    “因为桑尼在瓦素有了另一个想好的。”

    “哈,好样的。”威廉赞叹道。

    “你们看,”胡卡走到桑尼旁边,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人称箜萨岛上的王风鸟。唱歌又好听,又会弹口弦,长得又帅。”

    除了皮肤稍黑,桑尼平时还真是打扮得像个红色羽毛,白口白胸的王风鸟。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俊也好奇起来,八卦简直是人的天性。

    “瓦素上次丰收节的时候,我们不是都去了么,你记不记得桑尼玩捉鱼的时候,被一个姑娘砍伤了。就是她。”

    张俊大概有那么个印象,他那天也在,捉鱼是一种姑娘们追自己心仪的小伙子的游戏,追上了就在他身上用贝壳划一刀,挨刀越多越有面子。可那天有个圆脸小眼睛的姑娘的贝壳十分锋利,直接在桑尼的胸口划出一条巴掌长的口子,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张俊知道两人当天就好上了,可这在原住民中简直是太平常的事了。可他不知道桑尼和奥拉还有一段孽缘。这小子说和自己是好朋友,但其实还是有所保留。

    “后来我们又去瓦素搞卡图粤西(集体约会),桑尼还给那姑娘送了串贝壳项链,我还给他们传过信呢。”胡卡继续说,“但瓦素是奥拉的娘家啊,你想想,这事都被她的一个妹妹看到了。问题是桑尼其实还有其他的风流事,反正吃着这个,那个也不放下。”

    “那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奥拉诅咒的他。”威廉终于想出了那个词。

    “因为她偷偷去了骷髅屋,我亲眼看到的。”胡卡用两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作出一个恐怖的表情。“一个放着古老先祖头颅的房子,只是村子里多年不把死去老人的头颅供奉到那里了。”

    “你知道去骷髅屋的路?”威廉马上眼睛放光,像个闻到了薯蓣的野猪拱到了胡卡身侧。

    “知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胡卡说。

    “在哪儿?”威廉问。

    “在红树林和沼泽交汇出,一条小路进去,但猫头鹰老两口子住在那附近,一般人不敢去。”

    “是以前的酋长?”张俊也听说过有那么个人。

    “所以那个小老婆到猫头鹰那里给桑尼下了咒?”威廉自然把三件事联系起来。

    胡卡狠狠地点着头。

    “要你这么说,桑尼的病光送去医院还不行咯。”

    “对!不解除咒语,还要出事。”

    “那你怎么不和祖母说?”张俊问。

    “牵涉太大了,我不想闹个天翻地覆。”

    “你这是瞎猜。”

    “等桑尼死后,打开他的头就能看得出来,要是黑的就是被下了咒。”胡卡往自己太阳穴上指了指。

    张俊鼻子哼了一声,忽然歪头看到自己肩膀上趴着一条大蚰蜒,足有一掌长,就在张俊扭脸的一刻快速沿着他的脖颈爬到脑后,奔着耳朵眼就钻。张俊一声尖叫,猛甩脑袋,伸小指掏了掏,扯出几条蚰蜒腿,只觉得虫子已经刺穿了耳膜,扎进了他的脑子中,张开口器对着wernicke区猛咬。

    艾莎惊讶地抱住惊叫的张俊,抓住他的胳膊阻止他敲打自己的脑袋。但张俊的力气太大,一下把艾莎摔在地上。跟着从地上摸起一根树枝对着自己耳朵就挖,艾莎赶快一把拉住。

    张俊不由得大叫,那叫声震得两人头顶树叶一晃,一只红眼负鼠俯冲下来,直接罩在了张俊的脸上。那负鼠的皮膜好像一层浸油的牛皮纸马上隔绝了空气。张俊伸手抓住负鼠想把它扯下来。但那负鼠好像章鱼一样紧紧吸住了他的脸,同时支出两根门牙就往他的囟门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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