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明白了
“这是……”
余弦略微发愣，随即便起身快步走到破庙门后，借着大门的遮掩，他从门缝中看向外界，下一刻眼中所见的场景让他宛若做梦。
只见雨幕之下，两个人影在树林间高速的移动，一前一后。
前方一名老道衣衫褴褛，后方一名背剑青年面色苍白，缺少血色。
时不时背剑青年抬起右手并作剑指，朝老道划去，下一刻一道幽蓝剑气斩断雨幕，极速飞出。
老道似乎背后有眼，转身便是通体泛光，一声低吼下一拳砸出，将幽蓝剑气轰成了碎片。
但每次这样，都让背剑青年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一截，这也是明明二者速度相差无几，但老道却一直被追上的原因。
“宋玉！交出灵躯法，我就饶你一命！”背剑青年冷声喊道，他的声音穿过了雨幕，震的周围树木抖动，清晰的让老道听见。
“不可能！”
老道怒的睚眦欲裂。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杀了你我也能拿到灵躯法！”
背剑青年冷哼一声，他抬起右手，第一次握住了后背的长剑。
只是才轻轻拔出半寸，澎湃的剑气便抑制不住，化作一条三寸小龙绕着剑柄盘旋。
门后的余弦见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神异的景象。
“徐言，别以为你拥有天断剑，就能够口出狂言！你真的以为，你能杀死我吗！”
老道怒吼，他迅速用手指在身体表面点上了数十下，下一刻落在周身的雨水猛地一震，原本老道并不高壮陡然间挺拔起来，白发重新转为黑色，皱纹从脸上退去，仅仅是眨眼功夫，老道便成为一名青年道人。
“贫道以截命法封二十年生机，便是为了应对如今日场景！”
“截命法？”背剑青年冷笑一声，“不过是尔等老狗用之苟延残喘法门。况且就算你回到青年，我徐言依旧一剑斩之！”
背剑青年不再犹豫，刹那间拔出了背后长剑，一抹亮眼银光闪过天际，犹如天地初开时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庞然龙吟，将周围的树林压低半截，三米内的雨水更是逆流而上！
“你并非天断剑主，每一次使用都以自身寿命献祭，徐言，贫道倒是要瞧瞧，你是否在寿命了结前能够斩了我！”
老道浑然不惧，大步向前，踩得地面震动，仿佛地龙翻身。
就连破庙内的余弦，都有些站立不稳，只能够死死抓着大门。
“斩！”
背剑青年举剑挥出，一道高达九尺剑气脱离剑身，三寸小龙也随之离开剑柄，没入剑气之中，使得剑气暴涨四尺，迈入一丈剑气！
“撼山！”老道大喝，携裹着骨子中透出的灵光，一拳挥出！
丈余剑气和拳锋相碰，只是瞬间，剑气便呈现出碾压的局面，老道的拳锋直接被压回了胸膛，随后剑气狠狠地斩落，老道胸前血肉劈开肉绽，最终剑气卡在骨骼之上，无法再进。
但剑气携带的冲击力却实打实的撞击在老道的身躯，他倒飞出去，砸断了三四棵碗口大的树，最后落在了一处荒废的院子之内。
“咳咳”
老道吐出嘴中的鲜血，缓缓的爬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是一处破庙。
院子里躲雨的野兽在这一眼下落荒而逃，它们本能感知到老道的危险，只想避开。
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余弦嘴角抽了抽，不是，你都这样了居然看上去还没多大的事？
很快背剑青年乘风飘来，立于半截围墙之上，俯视着老道。
“宋玉，我再说一遍，交出灵躯法，不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老道仰天大笑，紧紧盯着背剑青年，“老了，真的老了，哪怕暂时恢复到年轻时候，也力不从心了。
徐言，别想了，我宁愿毁去，也不愿将灵躯法交于你！”
老道发出怒喝，一块玉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即用力捏住。
“你！”背剑青年不敢置信，连开口都来不及，他马上将手中长剑抛了出去。
长剑化作流光掠过空中，然后没入地面，而老道握着玉牌的那只手出现了一条血线，一息后手掌从手腕上缓缓滑落。
背剑青年一个闪身来到老道面前，伸手朝断手握着的玉牌抓去。
就在这时，老道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年轻人还是心急啊。”
听到这话，背剑青年猛然回身，想要远离老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门后余弦心中猛然一惊，只见老道抱住了背剑青年，一点微光从老道身上出现，背剑青年在挣扎，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起死吧！”老道癫狂大笑。
“疯子！放开我！”背剑青年惊恐怒吼。
然而老道抱得越来越紧，背剑青年无法动弹，如同稚子一般。
下一刻，天亮了。
一道强光席卷天地，一场爆炸如同雷鸣。
老道和背剑青年的声音消失，在爆炸之后，天地间恢复了安宁。
余弦闭上了眼，没有直视强光。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终于，余弦睁开了眼睛，此时爆炸已经消失，他犹豫了下，从门后走出，来到了破庙外，站在屋檐下。
他看着院子中出现的一个焦黑深坑，愣在了原地。
这是人能够造成的场景？
想起背剑青年那乘风而来的身姿，转眼看着刚刚化作流光后插入地面的长剑，以及还未消散的三寸小龙，余弦忍不住吞咽口唾沫。
他听清楚背剑青年和老道的名字。
一个名徐言，一个名宋玉。
数个时辰前，小吏的话语浮现心头。
天断剑徐言，灵法真人宋玉。
在小吏口中的神仙人物，余弦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就碰见了。
而且还见证了他们的同归于尽。
鼓起胆子，余弦靠近了深坑，他想看下是否有人还活着。
忽然，一股吸力从深坑内传来，余弦猛地跌落其中，摔得七荤八素。
等缓过来，余弦发现自己压着一具残缺尸骨，从衣服碎片上看，是那一位天断剑徐言？
余弦猛地靠到边上，离开了徐言的尸骨，这时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喂，小子。”
余弦抬头，只见前方的老道浑身漆黑，气息微弱。
但还未死去。
“灵法真人？”余弦试探问道。
老道有些诧异，他被击退到院子中时，就发现了破庙内的余弦，但没想到余弦居然认得自己。
“你既然认得我，也应该知道贫道的手段。”老道幽幽说道，忽然他抬起手，一拳砸在地面，将深坑震上一震。
“就算现在这副模样，我杀你也如同杀鸡宰狗！”老道将一个玉瓶丢到了余弦面前，“里面有枚丹药，用水化开，然后端回来，今日你救我一次，我以德报德，收你为徒弟！”
“您说的是真的吗？”余弦犹豫了下，试探问道。
“我灵法真人，岂有说谎道理？”老道笑呵呵的说。
余弦连忙点头，捡起了玉瓶，爬出深坑。
看着余弦离去的背影，老道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刚刚是在骗这小子，自爆之后，他凭借着身躯强横，并没有像天断剑徐言那样被炸死，但也差不多了，那一拳是他最后的一击。
虽然如此，但还有活过来的希望。
他给余弦的玉瓶中装着的是镇魂丹，化开服用后并不能修复伤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神魂稳定下来。
老道早些年意外获得一篇夺舍功法，现在他只需要稳固神魂，就能够进行夺舍，然后再活一世。
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清楚余弦的天资，如果一点修行天赋也没，那老道只能做一世普通人了。
但现在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好的，也无需贪求太多。
爬出深坑的余弦回到了破庙内，并没有马上将丹药化开。
他垂眸看着神像，有些犹豫不定。
虽然老道说的信誓旦旦，可余弦却能看出老道其实并非是真心实意。
按老道刚刚砸在深坑内的一拳，比不得全盛时期，但要对付自己还是轻而易举。
若按他说的做，那他大概率不会遵守诺言，可不按他说的做，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忽的，余弦想起了什么。
沉默片刻，余弦站起身，从一个隐蔽的地方翻出来一块碗，接了些雨水后，将玉瓶里的丹药放入水中。
随后他离开了破庙，但并未朝着深坑走去，而是来到天断剑徐言的那柄并非凡物的剑前，握住后用力拔出。
余弦耳边似乎听见了龙吟，但下一刻消失不见，他没有在意，反手将长剑藏于背后，这才端着碗朝深坑走去。
“怎么如此之慢。”深坑底，老道气息越发的微弱，心中不断的急迫。
他频繁看着上方，然而余弦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
“那小子不会跑了吧？”老道想到后，气的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跑了是小事，镇魂丹被带走了才是大事。
有镇魂丹在，哪怕无人给他夺舍，老道还能够选择去夺舍野兽，就是想要修炼到化形境界，需要磨上百年时间。
就在老道心中猜疑不定时，他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一股欣喜从老道心底蹦出，他连忙昂首看着上方。
只见余弦左手端着一碗水，半侧身俯视着老道。
“很好，快，快把这碗水给我！”老道心情犹如从云霄直坠大地，又从大地直返云霄，一悲一喜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他已经嗅到了镇魂丹化在水里的气味，只是闻上几下，神魂都清醒了不少。
然而余弦并未听从老道言语，将手中的碗交予他。
“我有个问题，想要灵法真人解答一下。”余弦垂眸说道。
老道本能想要朝余弦怒喝，但才开口，就想到化入镇魂丹的那碗水在余弦手中，只能压下了火气，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有什么问题，只要贫道能够解答的，绝不隐瞒。”
“我想知道，紫府法术是什么意思。”余弦问道。
紫府法术？老道还以为是什么千古难题，没想到居然就这？
随即老道快速说道：“世间有修行者，以登仙为目的，紫府便是修行境界之一，所谓紫府法术，就是紫府境界才能够修炼的法术。”
“原来如此。”余弦缓缓点头，“请问灵法真人，紫府法术很珍贵吗？”
老道大笑：“珍贵？贫道才筑基期，下一个境界才是紫府，你说珍不珍贵！”
“若将城阴郡城和紫府法术相比，如何？”
“十座城阴郡城，或许能在魔修手中换来一本。”
十座？
余弦看向了城阴郡城的方向，虽然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掀起巨浪。
他从未想过，爷爷记事随笔上提到的紫府法术居然是如此珍贵之物！
那爷爷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能够知道紫府法术的显然不是普通人，所以爷爷断然不可能真的只是一名木匠！
余弦还在思考时，坑里的老道已经等不及了。
“好了，贫道也回答你的问题了，该把这碗水给贫道了吧！”
老道十分的急切，他感受到神魂开始晃动，不多时就要脱离身躯，这代表他马上就要死了。
可余弦只是看了老道一眼，但没有任何要将手中碗给老道的动作。
“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余弦低头，“灵法真人你真的会遵守诺言吗？”
“若贫道言而无信，那么定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在修行路上遇三灾五难，在死后入幽冥受煎熬煮炸！”
老道此时感受着死线逼近，也顾不上什么了，别说一个诺言，哪怕十个百个他也应承下来。
然而余弦幽幽叹了一口气，一脸平静的道：“我明白了。”
明白？明白了什么？
老道还在疑惑余弦的话语，下一刻他便瞧见余弦翻掌打翻了手中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