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破庙
古色古香的屋内，淡淡的熏香飘散。
零零碎碎，却有顿挫有序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是一名少年伏案拿着刻刀，一点点的将巴掌大的木料削成合适的形状，最后安在了木偶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余弦轻吐一口浊气，见新安在木偶上的零件没什么问题，微微点头。
随即他眯起眼睛，看着房门，心中思绪起伏。
自己小时父母早亡，和身为木匠的爷爷相伴，然而一年前爷爷被请去城阴郡府一趟，回来后没多久便失踪。
失踪前有一名木匠时常上门寻找爷爷，不知为何事。
一月后，自己在雨天发现了爷爷，但爷爷那时满身伤痕，已经去世。
爷爷有写记事随笔，在里面余弦发现大部分内容都被涂抹成黑色，唯独最后一页中，有几个字没能涂抹干净，一番辨认后他看出这几个字是“紫府法术，千奇手”。
余弦不解，但无人询问只能将疑问压在心中。
他的在木工上的手艺已经青出于蓝，原本想继承爷爷的店铺，未曾想居然被城阴郡城的有名木匠威胁，最后频繁有泼皮到店中捣乱。
一气之下余弦直接改行，宁愿做木偶师去，也不愿和这些有名木匠妥协。
所幸他在木偶戏上天赋不错，一下子就声名雀跃。
昨日还被府尊请入郡府，要在三天后演上一场木偶戏。
爷爷就是在离开郡府后没多久失踪的，在这里面郡府绝对有关键的联系。
所以这次余弦应邀，最主要抱着打听线索的想法。
突然，屋外有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余弦的思绪。
几息过去，手掌搭在房门上的声音升起，随即两扇雕刻着繁花的木门被推开，一名小吏走了进来，神色着急。
“苏哥，怎么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余弦起身坐在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放于小吏面前。
小吏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然后望着余弦道：“夫人托我问你，木偶戏准备的怎样？两日后府尊可是要招待天断剑徐言和灵法真人宋玉，这两名可是天下间有名的大人物，可不能出差错！”
天断剑？灵法真人？
余弦现在才得知这些天城阴郡府做出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只是为了接待两个人。
他微微皱眉问道：“苏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这两人是什么来路？”小吏咂咂嘴，“你这问起来，说实在话我也不太怎么清楚，只知道这两人都是有着神仙般的手段，就像那灵法真人，传闻他一人屠遍了七十二山的山匪，整的血流成河。
你想想，能做到这样惊人事情的能是凡人吗？”
七十二山是大源朝内的一座山脉，有七十二支匪盗在其中，大源朝曾派遣万人军队前去剿灭，可都被打了回来。
但就这样的一股庞大匪盗势力居然被灵法真人给屠灭，简直是让人难以想象。
小吏拍了拍余弦的肩膀：“所以啊，你这木偶戏别出差错了，如果能够讨的这两名神仙人物的欢喜，说不定就将你带在身旁，那可就是天大的福缘了。”
余弦轻笑：“苏哥还请告知夫人，木偶戏基本上已经定了下来，就差木偶的一些关键部位需要去城外寻良木削制，在后日前一定能够完善。”
小吏道：“是否需我安排一些人跟你去寻找良木，城外虽然树木众多，但是基本上都是烂树，你一个人寻找恐怕耗时太久，早一些找到，那就多一分对木偶戏的打磨。”
“良木的位置已经在我脑海之中，此前制作木偶时我都有记下这些良木的位置，苏哥敬请放心，等下我就出发，明早前定能回到郡城。”余弦微微一笑。
“嗯。”小吏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回去跟夫人汇报了。”
“好。”
余弦望着小吏离开，轻吐了一口气。
他想起小吏刚刚对灵法真人的描述，想来这样的人物应该知道什么是紫府法术，毕竟这样的词语听上去就像道家言词。
但怎么接触，又是一个难事。
摇摇头，余弦收拾了几下，带上必要的东西。
随即他离开了城阴郡府，径直朝着城阴郡城外走去。
在城阴郡城外是一座巨大的青山，树木繁多。
青山边缘住着几家猎户，因为时常入山寻找良木的原因，所以余弦和猎户们都相识。
余弦朝猎户们借了一条猎犬，这才踏入青山。
顺着山道，一路向上。
大约走到山腰时，山道就几乎消失。除了猎户外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余弦所需要的良木都在山腰之上，这也是他带猎犬的原因，避免被野兽埋伏却不自知。
他从腰包中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点驱虫粉，洒在身上。
山中不止野兽，虫类也是一大害。
随后余弦将柴刀拿在右手，牵着猎犬，朝着右边树林中走去。
按照记忆，余弦寻到了之前做下的记号，确定了良木方向，很快便找到了良木。
站在三指粗的小树前，余弦把柴刀换成了斧头。
这种良木名为重平木，虽然只有三指粗，但树龄已经超过五十年，特性沉重，坚韧，做成木偶基本不会出现磨损。
深吸一口气，确定了砍伐位置后，余弦猛的挥动斧头。
他只取这颗重平木上端的三分之一，因为这样并不会让重平木死亡，大约五年后，这颗重平木又会恢复到现在的高度。
半个时辰后，一节重平木落在了地面，余弦捡起，装入身后木箱内。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余弦顺路砍伐了一些不常见的木头，这才打算回城阴郡城。
途经一处树木并没有那么茂密的空地，余弦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上已经满是黑云。
“嗷”
身旁猎犬呜咽一声，余弦摸了摸猎犬的脑袋。
“黑云压城，要有大雨了。”余弦心中想到。
现在下山，不能赶在大雨落下前回去，听着周围聒噪的虫鸣，余弦改变了方向，反而朝着山上走去。
他记得离这里不远有一间破庙，是猎户的落脚点，还藏了些风干的肉块，应急所用。
一盏茶后，余弦透过树林看见了破庙，破庙倒塌的围墙半截陷入了土中，院子内杂草丛生，许多小型野兽，如鸟雀之类都躲在了屋檐底下，哪怕和天敌山猫不过半米距离，但却能保持着和平相处。
余弦带着猎犬踏入其中，猎犬发出低沉的吼声，野兽纷纷起身让开了一条小道。
推开破庙的深红大门，满是灰尘的神像映入眼中，余弦跃上高台，来到神像后，从神像底座中拿出了一个包裹。
他也在这里存放了一些小物品，如木炭，火棒之类的东西。
随即又到角落里，掏出了一个木盒，里面是猎户存放的风干肉块，这次他取用了，下次就需要补上。
在庙内升起一团火堆，一些鸟类飞了进来绕着火堆取暖。
天越来越暗，已经如同夜晚，余弦烤了几个肉块，分给猎犬一块后，他也开始进食。
片刻后，雨如瀑至。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落雨如豆砸在破庙的屋顶，响声如鼓，庙里一些漏水的缝隙开始滴滴答答。
吃饱后，困倦感袭上心头，打个哈欠，余弦靠在庙内柱子，搂着猎犬打算睡上一觉。
才刚合上眼皮，忽的一声大喝从雨中袭来。
余弦猛地睁开眼，看向了庙外。
此时又一道大喝响起，如同惊雷，和上一声不同，属于另一人。
“徐言！你何必苦苦相追！别逼贫道与你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