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殊途同归
“我始终认为，直接抓人，得到的东西会很有限。”耿朝忠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小耿，你理解我现在的压力吗？”
“卑职理解！”
“怎么？”耿朝忠看着朱木运的神色，他有点想不明白，朱木运听到曹光远这个名字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剧烈！
这件事情，不仅是情报任务，也是军事和政治任务，这两个月，所有的一切都会围绕这件事来进行。校长对我们特务处给予了厚望，如果拿不出像样的成绩，我们特务处的未来都堪忧，弄不好，我们会被合并到南昌行营调查处，甚至合并到党调处都有可能！
“不可能，”耿朝忠的语气同样坚定，“只要你告诉我契卡在南京的联络人和具体情况，我就可以有效的把这批人利用起来。”
“那好，你告诉我，你现在极力保护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朱木运说道。
……
“不，你不懂，”朱木运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个独行者，你对共产国际根本不了解，共产国际，是一个遍布七大洲五大洋的世界性组织，它能从无到有，在短短的十年多时间里发展到这种程度，就是因为它在各条线上都有着广泛的合作者。你，高估了你自己。”
他之前对曹光远的身份有诸多的猜测，也知道这个曹大哥必定不简单。他甚至想过，曹光远也可能是自己的同志，但现在谜底揭穿了，这个自己眼中的曹大哥，不仅是契卡在南京的主要负责人，更负责着中共和苏联之间的东侧交通线！
“你想胁迫他们？”朱木运双眉顿时一凝。
看来，事情必须抓紧了。
那个时候中共和共产国际要建立联系，主要是有两条路线，一条在西侧，就是在今天的新疆，另外一条在东侧。东侧的这条线路，是从上海、南京、北京、大连汇集到哈尔滨，然后从哈尔滨经海拉尔，通过满洲里出境到达苏联。
耿朝忠的头上开始冒冷汗。
耿朝忠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跟曹光远谈话的时候，曹光远最后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组织不会知道的，契卡更不会知道。”耿朝忠的语气颇堪玩味。
戴雨农抬起头，看了耿朝忠一眼，继续说道：“最迟6月份，我们就会对中共匪区进行第四次围剿，兵马未动，情报先行。这次我们吸取了前几次围剿失利的教训，施行先政治后军事的方针，要提前对南京和江西的政务和军事系统进行纯洁——估计你也知道了，上几次围剿，我们的军队被中共牵着鼻子跑，情报系统出了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戴雨农依旧坐在他那张破旧的蓝漆桌子后面，正在聆听耿朝忠对最近情况的汇报。
这几天有消息，上海余乐醒的二组那里，竟然混进了一个共产党，不过那家伙只是刚刚加入没几天，也没什么好料，审讯一番后，沈醉直接将那个卧底枪毙掉了。
“嗯，”戴雨农沉吟了一下，“小耿啊，不是我逼你，我让你在5月份之前完成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如果曹光远真的被抓了，那他背后牵扯的所有一切都很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听说你混进了女子公学？”
朱木运低下了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没错，我已经开始接触沐幼安，并且和她住在了同一条巷子，并且我也流露出适当的左倾思想，不过现在为止，她还没有上钩。”耿朝忠回答道。
老曹竟然是契卡的人！
而曹光远，就负责接应上海和南京预备留苏的同志抵达莫斯科，他所负责的，也是中共从南方到北方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
“好了，你抓紧想想办法，如果那个女人不动，你就制造一点机会，让她动起来，我相信你能找到办法。”戴雨农轻轻咳嗽了一声，翻开了桌上的文件。
“你猜得没错，”朱木运看着耿朝忠，“曹光远，就是我们契卡在南京的总负责人，同时，他也早在三年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如果你现在营救的人是他的话，那这件事情，就不再有任何的阻碍！”
“不，是合作。”耿朝忠笑了一下。
“你是在玩火，”朱木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气，“你赌的不仅是自己，还把我，把契卡在南京的一切都赌了进去。这件事如果被组织知道了，你面临的恐怕是极刑！”
“曹光远。”耿朝忠开口了。
“卑职遵命！”
“不，老师，你错了，”耿朝忠也在摇头，“契卡在南京可能有着更高层次的合作者，但如果他们忽略了复兴社特务处这个刚刚成立的组织，他们未来一定会后悔！”
这四个字一出口，朱木运的脸上立刻凝重起来。
耿朝忠突然意识到，玉真留苏，也是经过上海转道苏联，如果这样的话，曹光远会不会也认识傅玉真！
“明白！”耿朝忠心头一凛。
从老虎桥出来，耿朝忠的心底似乎仍然有一点震撼。
曹光远，是中山先生钦定的第一批留苏者，中东路事件时，南京政府派他担任密使出访苏联，也是因为他的留苏背景。
“想好了，”耿朝忠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无奈，“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能会在南京建立一个广泛的关系网，但现在，这根本不可能，我必须借助契卡的力量。”
耿朝忠应了一声，知趣的退了下去。
“你想好了吗？”
……
“不，我没有冒险，”耿朝忠也站了起来，他的双目紧紧地盯住了自己的老师，“我的身份不会暴露，契卡也会在南京收获一个合作者，更重要的是，我在特务处的工作，也会得到最大的保护。更何况，我也不相信，在自己的同志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竟然能这么无动于衷！”
这件事，在特务处内部传的沸沸扬扬，不过看样子，戴老板对此并不介意。
“什么？！”朱木运突然睁大了眼睛。
“还有，你手底下的人也得好好查查，别被混进了共产党，最近这类案子不少，如果查到了什么，你知道该怎么办。”戴雨农继续说道。
“你走吧，”朱木运突然站了起来，“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冒险主义者。”
说道最后一句话，戴雨农的脸上越发严峻起来。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动用了共产国际的关系，那么我这段时间的行踪就成了一个问题，”顿了顿，朱木运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坚定，“你必须释放我。”
片刻后，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慢了吗？”戴雨农瞥了耿朝忠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耿朝忠站起身给戴老板敬了一个礼，他突然明白戴老板逼迫自己的原因了。
共产国际！
难道？
“他们会的。”耿朝忠眼睛里厉色一闪。
“我实在搞不清楚，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关在这里，”朱木运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无奈，“如果没有我，他们根本不会信任你，更不用说为你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