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出好戏
“闭嘴！我什么都没喝！”
黄包车上，曲乐恒同样一脸迷糊。
佐藤暗暗叫骂，土肥原先生的身份比我还有说服力，你怎么不说他？
佐藤摇摇头，正色道：“不，这不合理。我应该远在旅顺口，你怎么能跑那么远抓到我？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比如说：早川仟吉。”
“土肥原先生果然高明，如果我抓住了佐藤先生，那特高课用严先生和佐藤君做交换那就再合理不过了。佐藤君，我想你不会拒绝这个任务吧？”
副官连连点头，快步冲进了公馆。
但是，如果他达不到这个目的呢？
“是你！”
土肥原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副官得到了早川肯定的答复，开始慢慢的转身，身后则又传来了黄包车夫的声音：“注意，你只有五分钟时间，如果我看到公馆里有任何异动，有人暗暗包抄或者试图接近我，我就直接让早川的脑袋开花，你明白了吗？！”
佐藤试探着说道。
土肥原眯起了眼睛，微笑地看着耿朝忠，说道：“你能这么快下定决心，足见你对帝国的忠诚。不过，你应该猜得出来，如果你不能劝服他，那么，他的死亡将不可避免。”
“伊达君，你在想什么？你已经沉默好久了。”佐藤在旁边提醒耿朝忠。
耿朝忠突然有了主意。
土肥原的目的，显然是在复兴社里安排下自己的棋子，这是他策反曲乐恒的最大目的，也是他的最优选择。
副官看看黄包车里的早川，又斜眼看了看身后的黄包车夫，他实在想不通，就这么一小会儿，早川怎么会落到别人手里。
“是的，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单枪匹马的从特高课里抢出人。”
耿朝忠和两个日本人开始觥筹交错，随着“美妙”的音乐摇头晃脑，像一个正宗的日本人一样饮酒作乐起来。不过他的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安然，耿朝忠心里很清楚，他们拖的时间越久，曲乐恒受的折磨就越多，但是他又不敢提示土肥原。
土肥原和佐藤难得的向早川鞠了一躬，然后扶着依然迷迷糊糊的早川，走回了竹内公馆。
耿朝忠看着佐藤，笑眯眯的问。
耿朝忠简短的回答。
他还在指使手下，对曲乐恒严刑逼供，直到接到佐藤的电话，这才放下手头的活，急匆匆的赶到了“落樱居酒屋”。
“说吧，早川先生吩咐你送什么信？”副官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黄包车夫。
“早川先生让我送来一个人，就坐在车里，麻烦您出去看一下。”
……
“确实不太可能。”耿朝忠也摇摇头。
“是提拔曲乐恒的人。”耿朝忠回答。
“老师，佐藤君，你们？”
佐藤的脑子转的很快，他几乎也在同时想到了这种可能——一个死的曲乐恒对特高课毫无意义，但是，如果一个活的曲乐恒能够让伊达之助成功的打入复兴社，那么让曲乐恒活着岂不是意义更大？
他已经懒得去想了，面前的这个老狐狸一定已经想好了方法，否则他的表情不会这么轻松，当然，也可能他根本没有办法，但那样曲乐恒可就危险了。
副官又看了看早川的眼色，早川似乎在点头。
但是，迎接他的没有佐藤，却是一个陌生人。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杀人灭口？！”
只见他衣着破烂，鼻青脸肿，满身伤痕，走路也一瘸一拐，一看就是刚从刑讯室放出来。
这是保住曲乐恒性命的唯一机会。
土肥原对耿朝忠能这么快下决定感到很满意。
耿朝忠一脚将早川踢下车，然后让曲乐恒钻了进去，拿起手枪，指了指副官，说道：“早川被灌了水银，你最好别让他乱动，赶紧将他身子倒过来，否则死了可别怪我！”
这种情况下，一旦杀掉曲乐恒，事实上也就将自己打入复兴社的路堵死了！
“想法不错，但是，要让曲乐恒相信伊达君能够单枪匹马的救出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土肥原简单的评价了一句，然后掉头看向耿朝忠：“伊达君，你认为呢？”
“你跟我说你被人怀疑，想要搬家，我就派我的弟兄跟着你，这才知道你被日本人抓了，我就绑架了早川换人。别问了，回去再详细跟你说！”
来人用正宗的日语彬彬有礼地问候着早川，早川虽然有点疑惑，但依然跟进了屋子。哪知道，他刚走进屋子，没有看到佐藤，后脑勺却遭到了一记暴击！
店里只有一个人，剃着光头，满脸的络腮胡子，圆溜溜的眼睛，看到两人走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再仔细一打量，不由得发出惊呼：“老大！你怎么来了？！”
耿朝忠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已经成功的抛出了诱饵，就看土肥原这家伙上不上钩了！
早川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喝，他看到土肥原和佐藤过来，更是一头雾水，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耿朝忠拉着曲乐恒，来到奉天北郊外的一座小市镇，然后又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座打着钟表店旗号的小店里，然后才扶着曲乐恒走下去，走进了店里。
“是啊，是一个矛盾。如果他投降了我们，那他将不再是以前那个让你欣赏的严先生。我很理解你这种感受，因为我也曾碰到这样的人。”
两个人走到了副官的身边，副官抬头一看，竟然是佐藤和土肥原先生！
副官大惊失色，刚要转身，他的后背就被顶上了一支手枪，然后，他的配枪也被卸了下来。
早川如果有命令，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反而让一个黄包车夫来传信？
他需要思考，思考一个可以救出曲乐恒的方法。
副官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说给早川桑灌了水银！”副官心急如焚。
“老师，我觉得，还是不要贸然让伊达君劝说曲乐恒。”佐藤开口说话了。
黄包车夫面带微笑地把副官领到车前，掀开了帘子，然后，他就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捆在车里的早川。
不一会儿，自己的副官走了出来。
等佐藤出去以后，土肥原站起身来，说道：“伊达君，我们先走，一会儿我会安排早川过来，到时候你就在这里抓住他，然后去满铁附属地的竹内公馆交换人质，如何？”
这都出了城，足足跑了十几里了，这家伙，也不嫌累得慌！
现在，就看土肥原贤二如何选择了！
是的，对一个潜伏着来说，任何性格特征都可能是假的，都可能是掩饰自己的一种手段，所以土肥原对耿朝忠的无礼并不介意。他反而很欣赏这种谨慎——这种即使见到位高权重的自己，仍然不改变外在表现的态度。
耿朝忠突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他略有遗憾地说道：“我会尽我所能。虽然我们处在敌对的立场，但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欣赏。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他活着。但是如果他活着，那他将不再被我欣赏，这还真是一个矛盾啊！”
“哦？你说说。”土肥原的表情轻松了下来，耿朝忠明白，土肥原已经做了决定。
“我们这是去哪儿？”曲乐恒忍不住又问。
“土肥原先生，刚才……”
只是他感到疑虑的是，为什么佐藤打来的电话，却把他引到一个陷阱当中？！
身边又传来了早川的声音。
“我在想，改用哪种方式说服他，但是很遗憾，暂时还没有想到。他没有妻子，家人也一定受到了复兴社的严密保护，我找不到可以威胁他的手段。而想让他认可我们军国主义的理念，看上去似乎也不太可能。”
终于，半个小时后，土肥原挥了挥手，吩咐佐藤：“佐藤君，你出去通知早川君过来一下。记住，只能让他一个人来，千万不要带随从。”
土肥原抿着嘴，下巴上显示出两道深深的纹路，一字一顿的说：“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如果我们交换呢？比如，伊达君抓住了佐藤君，那是不是就可以和特高课谈一笔生意了？”
“他这么跟你说过？邱开基是谁？”
早川仟吉丝毫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的三个同胞出卖了。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好吧！就这么办，我们就让早川君扮演这个角色！”
很明显，如果不能策反曲乐恒，而又想成功打入复兴社的话，自己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土肥原沉默起来，佐藤也不再说话。
佐藤顿时一脸尴尬，为什么非要是他被抓住，不能是别人吗？！比如早川仟吉？！
……
“严先生，别废话，上车！”
不一会儿，耿朝忠拉着曲乐恒跑出了奉天城，向着奉天城北边越跑越远。
耿朝忠一边说着自己的分析，一边看向了土肥原，这个老奸巨猾的间谍头子，问道：“土肥原先生，也许您可以给我一些意见。毕竟，这关系到我们能否打入到复兴社内部，我不想冒昧从事。事实上，我已经做了一些尝试，并且和他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曾经明确对我说过，可以把我介绍给复兴社的高层，一个名字叫邱开基的人。”
面前的这个伊达之助，虽然看上去充满着暴戾的元素，但实际上，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他的暴戾，显然只是一种保护色。
副官大惊失色，赶紧将早川嘴里的核桃拿出来，然后将他的身子倒置，而耿朝忠，早就拉着曲乐恒跑远了！
土肥原一锤定音。
“哦，佐藤君说的也是。”耿朝忠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不过太可惜了，早川君的身份和佐藤君就差远了，远远不如佐藤君更有说服力。”
“您就是早川仟吉先生吧？”
早川并不傻，作为一个情报头子，也早就接到了土肥原先生的命令，那个严重一本来就是要被处死的家伙，用那个家伙交换自己的性命，本来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选择。
紧接着，那个日本人将他五花大绑，从后门运了出去，那里，早就停好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夫的声音透出几分狠毒。
5分钟，把严重一放了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布置兵力？！
“别忙活了！”
耿朝忠静静的等待，片刻后，副官扶着一个人跑了出来，耿朝忠看得真切，正是曲乐恒！
那边耿朝忠却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土肥原感同深受的说着，似乎对耿朝忠的感觉很有体会。
耿朝忠没有再说话。
“不过，在通知早川君之前，我们还是好好的欣赏一下艺妓美妙的舞姿吧！”
“回去，把你们今天抓的那个严重一带出来，只准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告诉，否则，我直接毙了早川！”
片刻后，等早川仟吉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老窝，竹内公关的外面，他清晰地看到公馆的二楼里，执勤的几个暗探正在东张西望，但是，他的嘴里早就被塞满了核桃，一声都发不出来。
“耿兄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只是一场戏罢了，怕你们演的不像，被别人看出破绽，这才没有通知你。早川君，你辛苦了！”
副官正要说话，土肥原制止了副官的唠叨，又问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身后传来了那个黄包车夫的声音。
就算要甩脱敌人，绕着奉天的大街小巷转圈就可以了，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如果劝说失败，我们将不得不杀掉曲乐恒，而伊达君也失去了打入复兴社的机会，毕竟，他已经和这个曲乐恒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如果曲乐恒死了，伊达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所以，我们应该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让伊达君以某种方式救出曲乐恒，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耿朝忠确实很累了，不过，距离目的地也不远了。
音乐响起，居酒屋的气氛又欢快起来。
曲乐恒一眼就认出了拉车的耿朝忠，他做梦也想不到，耿朝忠竟然会来救他！
那一定有一个次优解。
“你没得选择！是要你上司的命，还是选择你俩现在就死！”
而那个拉车的车夫，也就是耿朝忠，开始向门口的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