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迷失山林 路遇怪寺
陈克南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她的眼泪,不过她因为惊吓过度,还是继续在落着泪。陈克南掏出怀里的手帕递了过去,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别哭了,我们这不是逃出来了吗?有我在,别怕了啊。”林婉清颤巍巍地接过了陈克南的手帕,拿着手帕不断擦着眼中的泪水。陈克南继续说道,“经过今天的事儿,以后你再也不敢不听你爹的话,瞎跑出来了吧?”
哪知林婉清听到这话,泪水还瞬间止住了了,她的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坚毅,用着沉稳却很稚嫩的声音对陈克南说道:“不,我还要跑出来。如果今天我没来,我永远只是一个活在童话世界里的无知小女孩。正因为今天晚上我和你们一起来了,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不只是有美好,还有很多残忍。”
陈克南无奈地对林婉清摆了摆手,他环视四周,总觉得有股杀气,似乎是有人在盯着他们。陈克南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林婉清似乎觉得气氛不太对劲,赶紧住了嘴。四下里一片漆黑与寂静,偶有林间的动物鸣叫之声传来,显得甚是怪异。陈克南逃命时与大队伍走散了,他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得继续前行找到大队伍才是上上之策。她拉起林婉清的手,顺着小溪朝林中走去。
这森林里白天是如此美妙,绿意盎然;但却在夜间,显得诡异十分,恐怖异常。其实人世中大都也是如此,白天在外一副人模狗样,晚上在某处又会是兽性大发,成为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话说回来,这俩人牵着手,摸着黑在一片漆黑的树林中穿行,偶有云层漂移之时,月光便洒落而下,从溪水反射出曲折的微弱光芒。“哎呀!”林婉清一声惨叫,她的手从陈克南握着的手中滑落。陈克南突闻此声自是一惊,回过头来却不见林婉清身影,只得蹲下身来,抓瞎摸黑,双手不断探索地面。“林小姐,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啊?”他的声音不大,颤颤的,似乎很是紧张。
“陈队长,我掉坑里了,你自己多小心点,千万别掉下来,不然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可没人救得了我们了。”声音由下及上,来自于不远处的地面,但陈克南看不到那坑在哪,只得干对着漆黑的树林说道:“林小姐,你别慌,我这就来救你。另外你不用叫我陈队长,叫我克南就可以了。”他继续摸着黑朝地面上抓摸着。终于,手碰到了坑沿,那坑里传来很浓的腥气。
“陈队——”林婉清顿了顿,声音夹杂着恐惧,继续说,“克南,我看到你了,你快救我上去,这坑里面不知道有啥,软塌塌黏糊糊的,闻着好奇怪。我好害怕。”
陈克南掏出怀中所携带的洋火,“哗啦”一擦便点燃了,一丝如豆粒般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坑底,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就把陈克南与林婉清吓得个三魂少了七魄,六魂少了五主。
坑内居然全是一具具胡乱堆砌的尸体,整个坑底与坑沿全是暗红色的血液,每具尸体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一些没了胳膊没了腿,一些丢了眼睛没了鼻子,一些没了耳朵丢了嘴,一些肠子被掏空阴户被割掉,总之死相惨烈,甚是怪异,绝非寻常匪徒歹人所为。
林婉清身上沾满了黏糊糊、湿漉漉的暗红色血液,身上散发着血腥臭。她死死地抓住了陈克南从坑沿伸出的手,陈克南使劲一提溜便将她提了上来。上来后依旧惊魂未定,她扶住膝盖,气喘吁吁。陈克南见她那一身衣物夹杂着血水与泥土,早已是脏乱不堪,便提议将自身的衣物脱下予以她穿上。待得林婉清换好衣物后之,陈克南便赶紧牵起她的手,匆匆前行,只求远离这片不祥之地。
月暗星稀,不时闪现的月影映得树林中的巨石,阴森像一座座的坟冢。陈克南牵着林婉清,摸着黑在蜿蜒的树林里缓步穿行着,扎人的枝叶割得他们手臂生疼,蚊子在他们的耳边不断嗡嗡盘旋,不时还有奇怪的动物鸣叫响起,甚是吓人。但也幸有北斗七星指路,而不至于让俩人在林中迷了方向。
终于,陈克南在钻出一片灌木林后,上到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山间小道上。这路似乎鲜有人行走,青石板上满是青苔,很是滑溜。“小心!”陈克南扶住了林婉清的手臂,她刚才险些因为那些苔藓滑倒。二人驻足望向迂回曲折,蜿蜒盘旋的小道,不知它通往何方。俩人互望一眼,继续朝前走去。这条小道甚是奇怪,自从他们走上到这条小道之后,便再也听不见虫鸣兽吼,也不再受蚊虫叮咬。似乎飞禽走兽是在刻意避开这条小路。
走了不多时,眼前豁然出现一幢老寺。寺墙的红漆早已变了颜色,显得暗红斑驳,墙皮也逐渐脱落。庙门口前立的两尊石狮子,按理说可管百年,但不知为何,两尊石狮子均有所损坏,一尊没了半边脑袋,一尊没了半边身体。但见庙门内仍有青烟飘出,显然是仍有香火供奉。陈克南与林婉清自是大喜,直言道终获得救,不由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陈克南走到庙门前,叩响了庙门,似乎无人听见,他拍打的声音逐渐增大。那声音在庙内回旋,显得空旷无比。少顷,便听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庙内深处传来,“吱——呀——”庙门便被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说不上年纪是很轻还是很大的僧人,他面容发白,就像白面,似是长期不见阳光,但身体却蛮是肥胖,没有那种出家人长期斋戒的枯瘦干黄。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陈克南与林婉清行了一礼,俩人自然也是双手合十回礼。待问清缘由后便引领着二人前往厢房歇息。
陈克南与林婉清走在庙内,顿觉尤是奇怪,大多门廊与窗棂都布满厚厚的灰尘,显然是长期无人居住。陈克南很是好奇,他单手置于胸前,对着僧人问道:“大师,请问这是什么寺,什么庙,供奉着什么佛?寺中僧人几许,建于何时?”
那僧人微微一笑,微闭双眼,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这寺无名,庙无名,自然佛也无名。僧不在多,有心则灵;时光久远,寺建何时,小僧无从不得知。”随后,他睁开双眼,凝视面前二人,那目光阴冷,寒气逼人,使得陈克南与林婉清背颈阴凉,不由地一颤。那僧人又缓缓说出一句,“众生有相,也皆无相。世间之事,无须过多深究。”
陈克南与林婉清觉得此僧话虽有理,但这庙内寂静十分,一丝虫鸣蛙叫也没有,实在过于离奇,尤其此僧面目毫无祥和之气,也不敢再多问什么。那僧人带领两人穿过长廊,走到一间厢房前,此厢房似乎是常有人居住,打扫得甚是干净,一尘不染,与另外的房间形成鲜明对比。
俩人走进屋内,环顾四周,平平无奇,只是木质的木板、木框、木窗、木桌等木质器具皆是满布裂纹,不知是由什么导致的。屋内还充斥着一一股潮湿的阴冷气息,细闻之下,还有股铁锈的味道。那僧人退出房去,在门口念道:“两位施主暂且在我这小屋里将就歇息一晚,小僧去给二位烧碗热茶,待喝过之后再入睡定能安神解疲。”林婉清早已疲惫不堪,只是想呼呼睡去,但见这僧人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拒绝,泼人一身冷水,惹得人生气,只得轻声说道:“那就劳烦大师兄。”
待僧人离去后,陈克南将门锁住,他见屋内仅有一张床榻,不由蹙起眉头,叹道:“林小姐,屋内只有一张床榻,这和尚深山里待久了,也不知道男女有别,寺中空屋众多,也不舍得再安排一间屋子。”
林婉清听言,呵呵一笑,此番接触下来,他觉得陈克南甚是可爱。一开始他以为陈克南就像那吴鑫或是苟大仁一样,总用着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如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定然是不会错过。但陈克南不是,他这人勇敢且正直,绝不乘人之危,是一个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她捂住嘴笑道:“怎么,与美少女共处一室,你还不乐意了?”她看着陈克南羞红的双脸,不禁笑得越欢了,“呵呵呵,好了好了,本小姐就开个玩笑,瞧你那尴尬样儿。另外,你可以不用叫我林小姐了,叫我婉清就可以了。”
陈克南点了点头,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那木凳有颗倒刺,扎得他屁股生疼,“哎哟”一声轻唤,他赶紧从那木凳上坐了起来。那木凳好生奇怪,好好的凳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裂纹,而且屋内充斥着的铁锈味道,也甚是奇怪。他正要细寻屋内怪味之来源,“咚咚咚”一阵极轻的叩门声响起,若不是这庙里安静,怕一时半会还听不见这敲门声。
陈克南拉开房门,原来是那白面肥僧,他此刻站在门外,两手端着托盘,上放一壶茶与两个茶碗。他没有看陈克南,而是朝屋内林婉清的方向看去,目光仍是冷冷的:“两位施主,热茶我端来了,请趁热饮用吧。”陈克南接过他手中的托盘,端到了木桌上,那僧人依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陈克南觉得奇怪,便开口问道:“大师,你怎么还在门口?”白面肥僧闭上双眼,似是深思,随后缓缓说道:“两位请先行饮用热茶,待喝过之后,再将托盘与茶具递于给我。这寺中阴暗潮湿,如果不及时将茶具清洗干净,恐生霉变,再次泡茶恐会致人中毒。”
林婉清从床沿站了起来,径自走到托盘前,举起茶壶就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将空杯朝下,示意已经喝光。随后,便晃悠悠走到床前,也不顾大家小姐的形象了,沉沉睡去。陈克南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茶白乎乎的,很香很浓。像是牛奶,但又没有那么白;像是米汤,但也没有那么淡。味道像是什么煮熟的肉汤,但是又不见肉油浮起,很是蹊跷。陈克南看着杯中的茶水,对门口的僧人问道:“大师,这是什么茶?这茶颜色甚是奇怪,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僧人依旧面无表情,左手立掌置于胸前,声音平静地回道:“施主,这是庙中特有的寺草,只在特定的环境下生长。经过采摘,干晒后,再水煮过,就是这样的了。你可以叫它无名茶。”
陈克南听言,更觉蹊跷,但也不便言明。看了一眼门口一直站着的僧人,只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后将茶具放置于托盘之上,又端到门外递给了僧人,转身便关上了门。待听得僧人走后,他便用手指扣住喉管,“哇”地一声,把那白茶全吐了出来。他本想让林婉清也将白茶吐出,但走到床头见她熟睡正酣,想到今夜所发生的事儿,便觉得还是不打扰为妙了。紧接着,他走到木凳前,拿手擦了擦,坐了上去,双臂靠着木桌,沉沉睡去了。
夜半时分,陈克南被一阵异香惊醒,细闻之下,似是肉香,他饿了一整夜,被这异香弄得食欲大动,馋涎欲滴。他心想:这怪僧,白天是僧人,人模狗样,谈经论道;这到了晚上就是个俗人,开始喝酒吃肉了。想着想着,他就想去凑个热闹,也向那白面肥僧僧讨碗热肉吃。他站了起来,正打算开门出去时,想着自己一个人吃太过于自私了,还是叫着林小姐一起去吃吧。想着,就转身朝林婉清的床铺走去,那床铺有床蓝灰色的被子,平平的铺在了床上,远看就感觉好像并没有人睡在上面。陈克南走到窗前,拍了拍,轻声唤着林婉清,想不到一直没有回应,四下里静静的,他觉得好像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里面没有人!林婉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