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父亲大张声势的迎接
秦朗今天确实有太多事要做。
他要抓紧时间去办一个临时牌照，这样他才能把车开上高速。
然后还要去超市多买一些东西，作为礼品送给爸妈和亲友。
然后，就是开四百公里的车，回老家。
他有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甚至去年过年他都没有回去。当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工作室生存艰难，可能很难维持下去，便没有了回家的勇气。
他害怕父母问起情况，更害怕那些债主问起。他也不想在村里抛头露面，事业成功了的人衣锦还乡，可以享受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一事无成的人回老家，那个中滋味，只能说冷暖自知。
现在他债已还清，车也有了--而且还是五十多万的豪车，自然可以毫无压力地开回去。
之前过年没回，那这次回去他就要去住得近的几个亲戚家走动走动，还要带一点礼品，不能空着手去。
秦朗首先把车开到交管所，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把申领临时牌照的手续办完了，下午就可以去拿。
接下来就是去买东西。农村里送礼的话，比较实用的还是送一些牛奶、水果、干果山货什么的。秦朗把车开到附近超市，一顿搬搬搬，用超市的购物车前前后后转运了好几趟，把十几箱各种牛奶水果木耳墨鱼什么的，还有一些日常用品搬到了车上，整个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是没法报账的，秦朗花的是自己的钱，总共花了大概三千块钱左右。
然后秦朗又把车开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把昨天给爸妈买的大包小包的衣服，还有自己的电脑一并拿了下来，放到了后排座椅上。
这一切做完之后，秦朗扫视了一遍车里的东西，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之后，才放心地关上了车门。
此时，已然归心似箭。
下午，秦朗在交管所蹲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拿到了自己的临时牌照。
他一路快走着，出了大厅，进到停车场，拉开车门，放好牌照，发动了汽车，没有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踏上归途。
高速公路在矮山之间延伸。这里是丘陵地带，山都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大，像一团团的窝窝头。在最近的小山的后面，会有一些更高的远山，默默地探出半个头；它们的后面，还显露着更高、更远的山头一层层的小山头，颜色由翠绿转变为深绿，再变为墨色、浅墨色，最终隐现于雾霭之中。它们就像一群小矮人，默默地注视着这辆白色汽车穿行在缎带一样的高速路之上，山头之间滚动的云团，就像是它们挥动的双手。
在上学的时候，秦朗是坐大巴从城里回去的；工作了以后，县城已经通了高铁，秦朗是坐着高铁回去的。沿途的风景，秦朗已经看过很多很多遍，每看一遍，心境都有所不同。这一次，秦朗的感觉就更不一样了。
不是近乡情怯的忐忑，也不是衣锦还乡的兴奋，而是一种摆脱了宿命之后，自由驰骋一往无前的释然。
从都市到乡村，是他的返乡之路；从乡村到都市，则是他的求索之路，这条路漫长，修远，承载了家庭的希望，记录着他一步步的努力和进取，也记录着他曾经的失意和迷茫。
在最低谷的时候，他曾惘然四顾，不知路在何方？
如今蓦然回首，原来路在脚下！
天黑以后，秦朗回到了村庄。
提到车以后，秦朗已经打电话告诉了父亲会开车回家，父亲惊讶之余，追问他的车是从哪里来的。秦朗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理由，回答说车是公司的，自己在前几年工作室生意不好的时候，一直在做兼职，今年经过朋友介绍，进了一家投资公司，老板人很好，给他专门配了一辆车，他自己也出了一点本钱，这车只给他一个人开，一年以后就归他所有，所以也就跟他自己买的一样。
电话那头的父亲感觉很不相信，但是也说不上什么问题来，一直叨叨说这事怎么从来没听秦朗说过，感觉太突然了。秦朗则说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等他回家来再说。
一路上，父亲打了好几个电话，每次都问到哪里了，有没有堵车。
下高速以后，又开了大概十公里，秦朗的车来到了村口。
村口有家小卖部，平常会有很多闲人聚集在那里聊天，每一个从村口走过的人都要经过他/她们集体的目光审视，如果是刚刚从外地回来的年轻人，那就需要挨个地和他们打招呼。
对于不经常回家的的年轻人来说，这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他们不免要紧张地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眼前这个人到底应该叫啥，该叫婶婶还是该叫嫂嫂，如果一不小心搞错了辈分，则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秦朗以前每次回家从村口走过了以后，心里都会轻嘘一口气，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松弛感。
好在今天已经天黑了，村口小卖部前没有太多的人，秦朗开着车亮着灯缓缓从小卖部前经过，隔着窗户玻璃对人们微笑点头致意。但人们可能是被车灯晃了眼，他们有些漠然地注视着车从前面开走，并没有什么反应。
等车子过去了十多米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说道：“刚才那个开车的人，好像是光弘家的儿子吧？”
“哦？怪不得我好像看见他在打招呼呢？他叫叫什么名字来着？”
“光弘家的儿子啊？不是叫柴佬吗？在星城上班。但这不是他吧，没听说他家买车了啊！”
“人家买不买车还用告诉你啊？”
“光弘他儿子我不知道，但是光弘我清楚的，他家买车了的话他能忍住不说？”
“这倒也是，前两年他到处说他儿子开了个什么培训学校，这两年倒不怎么说了。”
“他儿子多大年纪了，还没娶老婆吧？”
“没听说”
还有十几米就到家门口了，秦朗心想今天这回家的时间选得真不赖，一路走来，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路边上已经站着一个人，早早地就提着个袋子在等着，这正是秦朗的父亲秦光弘。他看见有车来了，便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秦朗看见这熟悉的身影，便放慢了速度，喊了声：“爸！”
秦光弘确认是他儿子回来了，便马上从袋子里掏出一盘鞭炮，撕开封纸，点着了扔到了路边。
火光飞溅，噼里啪啦声传遍四方，烟雾一阵阵地升腾了起来。
四周的邻居听到突然有人放鞭炮，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查看。
秦朗免不了要带着笑容一一地打了招呼：
“大娘，吃了夜饭了没有？”
“吃了！柴佬回来了啊，啥时候买车了？”
“啊，是，回来了，刚买没多久！”
“你们在外面都搞得好，有出息”
“哪里哪里”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几遍以后，秦朗觉得自己的嘴角都笑得有点僵硬了，此刻他真想把苏颖的半永久笑容复制一套，移植到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