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andy
“年轻人觉悟高是好事。”阎罗王透过眼镜狠狠瞪了林雨歇一眼。
林雨歇不敢再吭声。
送别霍飞后，林雨歇和花溪从审判厅出来，林雨歇看了眼手表。
“又去？”花溪问。
“明天喵语考试。”林雨歇回答，潜台词是明天恐怕不能去看李依依了。
“哎呀！原来你明天也喵语考试呀！”
林雨歇回头看去，只见两个在地府奇装异服的神使。说话的一头白发，面容如清月般，常人不及，眉眼狭长，眸子是清透的黄色，着一身白色绣着竹枝暗纹的大袖纱罗衫，丰神迵别，或妖或仙，辨不清男女。这便是地府鼎鼎大名的愿管，前世为千年狐妖的玉公子。
玉公子旁边，是一个身长九尺，身宽也有三尺的穿一身青铜铠甲的“石头”。虽然是石头，但有身躯、四肢和五官，这便是玉公子的搭档，勾魂使憋憋罗。在地府没人知道憋憋罗到底是人是妖，久而久之只当他是一块能动的石头。
“哈哈是……”林雨歇不明白玉公子的来意。
“我们憋憋罗明天也考喵语，你们要不要一起复习？”玉公子掏出一扇油润的和田玉扇来，半掩着面问道。
话音落下，眼见得憋憋罗石青色的脸蛋红了一圈，头顶上硬是开出一朵红色的小野花来。
“啊不……”林雨歇两脚一软，面色如常道：“我喜欢自己复习……”
说完飞也似得跑掉了。
“你呀你！”玉公子白了憋憋罗一眼，“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地府第一卷，吃力不讨好！”
憋憋罗发出浑厚的“嘿嘿”声。
林雨歇赶到人间时，李依依正面色如常的坐在教室里上课，教室黑板上写着“距离高考还有167天”，老师们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学生们在下面奋笔疾书，整个学校似乎已经摆脱了投毒的阴霾，就好像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下课铃响起，天上飘下几片雪花，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日复一日枯燥学习的高三学子们沸腾起来，此刻阳光正好，学生们三三两两来到走廊上欣赏雪景，各自规划未来打算。
李依依收拾好课本，也来到走廊上，她仰着头，发丝垂在耳侧，雪花飘在额间，停滞在脸上生机勃勃的绒毛上。她生的好看，在其他学校必是校花，但在这里就是个笑话。
从李依依出来的那一刻，在走廊上三三两两打闹嬉戏的孩子们便自动远离了她，在她身边出现一个半径三米空无一人的圆，李依依习惯了，从未在意，只要一想到还有半年就能靠着自己离开这里，她的心理就充满了干劲。
忽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李依依掏出手机，瞬间瞪大眼睛，似是看了看方向，随后飞一般的冲下教学楼。
周围的孩子就那样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行动，似乎也完全没有被吓到，只她跑远以后低声窃语。
李依依不顾一切的连跳几个台阶往下冲，中间路过了秃头的教导处主任，学校的规章制度不允许课间蹦跳，可是教导处主任也有些怕触到霉头，忽视了跌跌撞撞的李依依，只赶紧叫着让周围的孩子躲一躲。
“不知道又发什么疯。”教导处主任暗暗骂道。
李依依冲到一楼，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位置，随后一步一步，有些兴奋、笃定和不安的向一个地方走去，逐渐的靠近了广场中央。
此时雪大了起来，一些学生看到李依依往广场中心走来，正在嬉笑打闹的也赶紧跑开了，等李依依走到中心时，整个广场上早就空无一人。
此时林雨歇才看清她的衣着，空荡荡的校服下，似乎只有一件夏天穿的短袖。
她刚跑了一场，脑门出了些汗，额前碎发夹着冰碴，睫毛和眉毛上也染了冰雪，她脸蛋和鼻尖被冻得通红，一双灵动的大眼似乎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在再次看了手机屏幕确认后，小声地，犹豫的，试探的问道：
“是您吗？”
林雨歇虽然早就没有血液了，但还是瞬间血液凝固，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李依依。近到可以看到她生机勃勃的头发，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白气，可以看到她因为兴奋放大的瞳仁。林雨歇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肯定是你！每年冬天你都会出现的，可以跟我见一面吗？”
似乎觉察到了林雨歇的退后，李依依的语气多了一丝哀求。
林雨歇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这只防丢的儿童手表，有gps。
“可以吗？”李依依带了些哭腔。
林雨歇不知她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有些不忍，眼眶“忽”的红了，他以为他早就淡忘的情感，此时此刻似乎突破了什么牢笼般，奔涌而出。然而，在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的那一秒，被一阵狂风瞬间带离李依依身边，等再次脚踩地面站稳时，已经到了透明楼梯之上。
刚才那速度太快，林雨歇迟来的腿软了一下，再定睛看身边人，竟是花溪。
“疯了吗？”花溪冷冷道，手指着一个方向，林雨歇看去，竟然是监察使王燃，他正从远处的透明楼梯下来，应该没有看到林雨歇。
“是他……”林雨歇观察着，发现王燃的视线一直聚焦在李依依身上，看来上次在医院一面还是让他有所怀疑？
“你再不小心，迟早暴露你们的关系，难道你忘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努力了吗？”花溪冷冷道。
林雨歇叹气，那是自己刚刚上任愿管不久的日子。
他记得那天是猩红的，雨夹杂着水，很多黑衣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厮杀。
由于场地太过狭窄，那些人又一身黑衣，不仅人类和人类很像，人类和黑衣小组也很像，如此一来，黑衣小组们不得不混杂在人群间，努力的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这时，前面不知谁的工作表掉了下来，上面有委托人的命书，林雨歇出于好意的拿起一看，是一个叫candy的五十岁女人。
一般普通生灵的命书上，会以极小的字体密密麻麻写着他的前世今生，在一些特别的生灵上，会有一行红色大字的批注，被叫做“判词”，这个判词就像是人生的标题或总结一样。
这是林雨歇第一次遇到有判词的生灵，只见那判词写着：“十世妖女，与祸同临”。
“嚯……是妖女……”林雨歇从未见过妖女是什么样，印象当中都是祸国殃民的存在，但是单看命书上的照片，实在难以与妖女联想在一起呀。
“别好奇，还给别人。”花溪在一边冷冷道。
林雨歇不敢惹这个小朋友，虽然刚认识不久，但这个小朋友给他的感觉不像人类，像一个随时可以膨胀成巨人的怪物。
“好好好……”林雨歇应和着，随手往后一翻，看到了candy的前世。
只见candy的前世写着“瑶瑶”二字。
这个名字很常见，但林雨歇的内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抓挠了一般，从小字中找到了自己的确认。
是她……
林雨歇带着一脸不可置信，推开一个又一个黑衣小组，使尽浑身力气终于从狭窄巷子中挤了出来，再往里走，是一个宛若军事堡垒一般的地方，好在此刻的林雨歇可以穿透凡间的任何，他就这样走着，有些惊慌的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屋子，最终在最里面的小房间里找到了candy。
她躺在一片片各色动物皮草的大床上，身材臃肿，将一身紫色亮片裙撑出一个又一个轮胎状的凸起。金色短发一脸浓妆，夸张的大红色嘴唇抽着雪茄，好像外面那厮杀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老大，”旁边一个黑衣小弟说，“挡不住了，撤退吧！”
只见candy懒洋洋的坐了起来，很认真的对小弟说：“跑是没用的，该死的时候，谁都会死。”
小弟听完，木讷的点点头，又冲了出去。
林雨歇走到candy面前，似是在找寻一些熟悉的痕迹，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丝相像。
忽然，一颗子弹射入candy的颅骨，林雨歇眼前炸出一片红加白，瞬间整个房间都被铺满了血液。
那根还未燃尽的雪茄掉到地上，被射到天花板上的血液滴下来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