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喜欢小白花
“那瓶水我喝过了。”
裴苍南苦笑一声，“你不带吃的来，又冷着张脸，是情绪不好，找我发泄吗？”
许渡沉冷笑，“你觉得你有那么重要吗？”
说着，他在床边坐下，拧开水瓶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不紧不慢的咽下。
“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别拒绝她了，没必要，毕竟你以前那么爱她。”
从前，裴苍南是他的信念，他以为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愿意做他的老师，会把他带出深渊，成为改变他一生的贵人。
却不曾想，他给了他一束光，又亲手将它撕的粉碎。
冷漠的声线遥遥传来，在房间里荡出一层又一层波纹。
“那个小杂种，他真以为我在乎他？梅梅，我爱的是你。”
“我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我以为你爱他，爱屋及乌而已。”
五年前那个画面侵扰他的大脑，他的光从背后搂着许梅容，下巴蹭着她的颈窝，冷漠又凉薄的说着这些杀人诛心的话。
许渡沉按按太阳穴，回过神来撞上了裴苍南的眸子。
和初见时一样的温和，但又多了几分恳切，像被抛弃了的流浪狗一样委屈。
许渡沉敛下长睫，不去看他，多看一眼，心里边恶心多一分，痛多一分。
裴苍南伸出手，想揉揉许渡沉的脑袋，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偏头躲开了。
苍白的手臂定在空中，没一会儿，裴苍南蜷着手指收了回来，语气失落。
“我从前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这样讨厌我？”
许渡沉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抖着声音说。
“因为你是个骗子。”
……
许渡沉从柴房里出来时，整个人失魂落魄。
对于许梅容，他实在是没辙，女人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好像是妹妹第一次上幼儿园，许渡沉抱着小姑娘回家，走到门口时，听到了房间的动静。
熟悉的声音。
他立刻捂住妹妹耳朵转身将她放在了院子的门口，叮嘱妹妹不要乱跑，乖乖在这里等哥哥。
那是他第一次打人，从厨房拿了把刀，冲进了行着秘事的房，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目睹男人和女人赤条条像鱼一样滑溜溜的身体。
男人的下面被他砍伤，在医院躺了个一年半载。
面色稚嫩的少年恶狠狠的威胁自己母亲，再敢做这种事，他见一个砍一个。
许梅容刚开始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直到他儿子像个疯狗一样逮着所有和他玩过的人乱咬。
得罪了权势，在里面关了十几天，归来仍是疯狗。
疯到把她关在房子里，掐着她的脖子威胁，“再敢出去找人，就别怪我心狠，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许梅容怕了，但憋久了，也疯了。
倒不能说是疯，顶多算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只是在憋屈时放任情绪，自己给自己添把火。
许渡沉可以忍，可许岚不行。
她才十岁，容易害怕，缺乏安全感，他怕许梅容这样，会给妹妹的心里留下伤害。
他也想过租间房，带着妹妹住出去。
但妹妹的生活不能凑合，外出住房，女孩子大了，不能同他住，得要两个卧室的，添家具，买日用品，都需要一大笔钱。
整整两年，他没那么多钱。
况且，裴苍南。
他到底是放不下的。
于是内心挣扎了许久，才想到让裴苍南安抚许梅容的下下策。
他们两个一直是相爱的吧，至少裴苍南是爱着许梅容的，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过不去这个坎，才会阻止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呵！
许渡沉自嘲的笑笑。
可今天一看到裴苍南，他就后悔了，不似曾经的伟岸，成熟；现在他虚弱，病怏怏的。
但那双眼睛，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变过。
许渡沉时常恍惚，对上这双眼睛，他就会怀疑，裴苍南对自己的好，真的是演出来的吗？
那么真诚，那么恳切的目光。
让他敬茶，拜他为师。
教他书法，带他吟诗，陪着他一起爬到了金花山山顶，坐在柔软的草坪上看黎明破晓。
都是演出来的吗？
许渡沉坐在座位上，愣愣的盯着桌面。
白洋低头看过去，少年的眼睛没有聚焦，凌厉的眉眼似乎在这一刻柔软下来，整个人平添了几分虚弱。
“许渡沉。”
贴着桌面，白洋推过去一张纸。
胳膊被温热的指腹触碰到，许渡沉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他转过头，刚开口，后面的话就咽了下去。
黎明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少年的发丝被镀上了一层金色，高对比度下背着光的五官更令人心颤。
长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连眼睛都在笑。
“我画的，送给你。”
白洋点了点桌子上的纸，许渡沉的目光顺着看过去。
杂草丛生的地面不起眼处生了朵小白花，一只小黑狗探头轻嗅。
和以往的画风不同，这幅画十分写实。
仿佛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在荒草丛生中找到了一朵可怜兮兮的小花。
“野狗喜欢小白花啊？”
白洋的声音显得得意，“好看吧，这幅大作就叫《离谱，谁家野狗喜欢小白花啊？》”
许渡沉笑了，“我是野狗？”
白洋眨了眨眼睛，“这只狗是大白。”
许渡沉捧着这幅画细细的看，而后一本正经的说，“不信，这只狗是黑的。”
“噗——”白洋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要想当狗，那这个就是你咯。”
“你才想当狗。”
许渡沉说着，轻轻将画夹到了习题册的第一页，“我会珍惜着它的，不会随便把它寄出去的。”
“还是许哥好，不像刘静那个没良心的，一点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
白洋说着，突然想到什么，“我靠，你说要珍惜它，怎么就把他加到练习册里？别明天就弄丢了！”
“不会，”许渡沉道，“我只会每天写题的时候打开看一遍。”
“我很喜欢，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