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要抛弃他
池钰将他带到了小院子，推开屋门点上灯，白洋肩膀和脖颈处的抓痕暴露在光下。
他蹙眉问道，“你这是跟那些女人打了一架。”
白洋叹了口气，默默卸下了假发攥在手里。
“那些贵小姐阔太太们我哪敢动，碰一下她们不得扒了我的皮吃干抹净，我光顾得上护住头发了，万幸没让那家伙扯掉。”
“噗——”
池钰没忍住嗤笑一声，“假发要真掉了，你们都得完蛋。”
“这不没掉嘛”
“这伤也就破了点皮，没必要处理。”池钰双手抱胸吐槽，“我还以为多严重呢。”
“你的衣服都在里面，换好衣服把妆卸了，就在这休息会儿吧。”
他说罢准备关门，白洋忙一手扣住门板，探出头来。
“池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池钰打了个哈欠，“平日里总要被那群娘们纠缠到深更半夜，但今天带你去了，他应该能早早脱身。”
“他到底是去做什么？”白洋追问，目光在灯下灼灼明亮。
池钰回头望向他，突然勾唇，笑意显得恶劣，“你觉得呢？”
“你觉得一个漂亮女孩，会怎么挣一群男人的钱？”
白洋紧抿着的唇瞬间褪色，冷白的皮肤更显凉意。
“你什么意思？”
池钰意味深长眨眨眼，“你猜我什么意思？”
“不可能！”白洋语气坚决，“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见到的许渡沉淡然、冷静、那般骄傲，挺直的脊背仿佛永远不会弯下，冷硬的拳打开掌心里躺着一朵柔软的小花。
他又是善良、内敛、慢热的人往往过分温柔。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去做那样的事。
可是……
白洋想到了那次，他们命运交织荒唐的开端。
事实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许渡沉不是个好人。
池钰低笑，走上前一步按住白洋的肩。
“这就不确定了，这么不相信他？放心吧，他不会做你想的那些事。”
白洋眉头并成小川字，拨开池钰的手。
他有些生气，“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因为太在乎，容易被左右，而一旦有了不好的想法，就会很不安，这种感觉像一张细密的网，会勒着他的心脏不能呼吸。
池钰颔首，去了刚才的佻达，语气陡然郑重。
“我是想说，他表面上冷，实际上是个很温柔的人，很少人能伤到他，除了他在乎的人。”
白洋呼吸微颤。
他头一次见到池钰这般认真的模样，月光映在他的眼眸中，像涌起波浪的海面。
“如果有一天，他向你坦诚了他的过去，其实你觉得难以接受，也请不要抛弃他。”
池钰凝视着白洋，面上严肃更甚。
两人都许久没说话，寂静的空气浮动仿若有形。
“池哥，你有点啰嗦哎。”
许渡沉，他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抛弃他。
白洋再开口，扯掉了罩在脑袋上的发网。
池钰看着他这动作，眉头跟着蹙起，嫌弃替代了严肃。
“你动作能不能轻点？别给我扯坏了。”
白洋将假发和发网搭在椅背上，起身拎了个盆。
“水壶里有热水，”池钰说着，指了指桌上淡黄色的小瓶子。
“给脸上搓点那个油，使劲搓，把妆卸干净。”
白洋道了声谢，提起水瓶往盆里倒水。
哗啦的水声在屋里回荡，热气自上而下氤氲而生。
“池哥，我有时真羡慕你，你很厉害，能帮上他很多忙。”
池钰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这个人倔，很少让我帮忙，我们不是一路人，但你和他是。”
白洋愣了愣，拉开椅子放上热水盆。
“你们才是一路人。”
池钰摇了摇头。
“这里人的生活就他妈是个圈，一圈一圈轮着转。”
池钰垂下眸子，看不清楚表情。
“穷人的孩子刚出生就被扣上了穷人的帽子，就觉得自己活该一辈子穷，小小年纪不读书四处瞎混，老了找个营生勉强糊口，任由孩子走上与自己轨迹重合的一生。”
“富人的孩子往往高人一等，毕竟邦达这片穷山恶水的地官位代代相传。”
池钰冷笑一声，“真他妈操蛋的离谱。”
白洋听着，热水打在脸上，尽管动作很轻，但水花还是洋洋洒洒落到了地面。
“那又有什么办法？”
他面上湿漉漉的，额顶的发丝还淌着水，他伸手将头发拨到后面。
“我们生在这儿，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选择不去过那样的人生。”
“你说的不对，无关穷富，人一旦有了想要改变的想法，就能掌舵自己的方向。”
“一辈子被困在这，怎么可能？”
白洋声音清朗不疾不徐。
“只要我想，我明天就可以坐上大巴车，翻山去看看h国最繁华的地方。”
“所以说啊——”
池钰望向白洋，拖长的尾音佻达又散漫，“你们才是一路人，渡沉也这么说。”
“是吗？”白洋勾唇笑出声，“如果是这样，那真好。”
“但我只想留在这破地方，哈——”池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困死老子了，睡觉去咯。”
白洋没来得及答话，透过指缝看到了池钰离开的背影。
青年幽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放心的飞，只要在青阳街，就算翅膀飞折了，池哥都能给你们兜住接起来。”
“老子之前这么拼命，可不是只为了自己。”
白洋心中猛的一颤，忽然又“噗嗤”笑出了声。
好中二啊，不过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谢谢！”
白洋大喊。
他洗完脸出来倒水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小庭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枝丫横生叶子蔽天，月光透过罅隙洒下给水潭坠上微光。
池钰把这院子修的典雅，连厕所都是文艺复古的风格。
白洋站在洗手池前，水泼在脸上终于是不再滚油脂一样圆溜溜的水珠了。
他抽了张纸，简单擦了下脸，提溜着盆子往回走。
今晚他没打算回家，他想等着许渡沉。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会不会也在想着他？
“白洋。”
乱神之际，好听的声音融进夜色里，荡出一层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