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算计人心的恶魔
“晚晚,我在弥补了。”
男人干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涩意,像是在唇齿边咀嚼过千百遍才说出口。
他一向是运筹帷幄的,可此刻面对冷情的岁暮晚却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明知她今夜的依赖和乖巧是为了利用,明知她如今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却依旧在她靠近时无法自控的沉沦。
哪怕是装的,可她好歹只能依靠自己。
因为这个身份……他无比的庆幸,庆幸他们还未走到最后一步,他还能借着这个身份站在她身边。
成为她唯一能选择的,能在人前依靠的人。
岁暮晚厌倦的皱着眉,方才才缓和几分的药效再次翻滚,让她没有了应付周驰妄的耐心。
至于周驰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态度,她压根没注意。
“我今日很累了,太医明日再见吧。”
如果说不见,周驰妄难免还要纠缠,干脆拖到明日,也算暂得安宁。
不必回头,周驰妄都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耐烦。
半晌,他留下一个“好”字,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他几次踉跄的背影,浣纱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的开口对岁暮晚说:
“王妃,王爷已经知道错了。”
跟随周驰妄多年,浣纱自然知道他们这位王爷有多心高气傲。
如今为了岁暮晚,已经一再低头。连她这个下人看了都生出些许不忍。
“出去!”岁暮晚却懒得听她说这些废话。
周驰妄如今如何都是咎由自取。
他在和岁暮晚大婚前就察觉岁暮晚不是救他性命之人。
可他却依旧将错就错完成了婚礼。
旁人不知道为什么,岁暮安却一清二楚。
无非因为岁暮晚是岁跋氏的嫡系血脉,哪怕她和岁跋氏断绝关系,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这血缘岂是说断就断的。
娶了岁暮晚,就相当于娶了她身后的岁跋氏,亦相当于向其余世家宣告岁跋氏已经归顺皇室。
所以熙帝希望周驰妄娶岁暮晚,但若他真的不愿,熙帝也不会逼他。
毕竟他是熙帝在世的唯一血亲,是助熙帝登基的头号大功臣。
是周驰妄自己向熙帝和利益低头,最后却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岁暮晚,故意冷落她。
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侧妃侍妾纳入府中,一边给她们宠爱和权利,又放纵她们一次又一次的折辱岁暮晚。
直到将岁暮晚逼上绝路。
如今周驰妄对自己一次次的退让弥补又真的是爱吗?
岁暮晚从不相信浪子回头,更不屑所谓的弥补。
伤害已经造成,弥补不过是加害者谋求心安理得的举措罢了。
浣纱低着头退出去,房门无声的合上,屋内只剩下岁暮晚一人。
她不再压制身体里的药效,一边调动身体里的内力配合药效扩张筋脉,一边压制着身体里的另一道灵魂一点点将其蚕食。
然后感受这道灵魂里的绝望和痛苦。
“……姐姐,你比我预料的动手的时间更早。”岁暮晚尖锐的声音在岁暮安耳边徘徊,不甘又怨恨。
明明这是她的身体,岁暮安只是一个掠夺者。
可她无能为力。
早在她一次次逃避学习的枯燥和任性的责罚时,她便开始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操控权。
岁暮晚此时此刻无比的后悔,后悔不听岁暮安的劝告嫁给周驰妄,后悔和岁暮安打赌。
打赌?!!
想到当年岁暮安同她打赌的经过,岁暮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惊恐的质问起来。
“你早知道,早知道我会输是不是?”
“岁暮安,你早知道我会输,所以才故意和我打赌,然后看着我一点一点的陷入绝望,一败涂地。
然后你便可能心安理得的抢走我的身体,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越想岁暮晚越觉得事实如此,整个灵魂都在愤怒到颤抖,可更多的还有恐惧。
“岁暮安,你就是一个算计人心的恶魔。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好晚晚。”岁暮安无动于衷的看着眼前越来越淡的人影:“我给过你劝告,也让你做了选择。”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恶魔……”岁暮晚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知道她要消失了,彻底的消失。
“王爷……阿妄……”她绝望之际又央求起来:“姐姐,你让我再见见他,求你了。”
岁暮安冷眼看着她哭泣哀求,理解不了她此时还惦记周驰妄是出于什么心理。
所以,她加快了蚕食的速度。
此时全身包裹在被子里的躯体,在这两道灵魂撕扯的过程中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岁暮晚低低的啜泣声惹人烦躁,岁暮安却不得不全盘接收。
所谓的蚕食,实则也是合而为一的过程。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她必须接纳属于另一道灵魂的喜、怒、哀、乐、爱、恶、欲。
她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之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月亮西斜,红日东升。
在那道啜泣的哀嚎彻底消失之际,床上痛苦挣扎的人在第一缕阳光落入房间时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像是窒息中突然获取氧气的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像是要将心底的那些郁气全都吐出来一般。
从此以后,这具身体终于彻彻底底的属于她了。
感受着身体里磅礴浑厚的内力,岁暮晚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她这般开心不仅仅因为内力提升和永远的得到这具身体,更因为这枚凝神丸不再属于周柏熙。
上一世,周柏熙就是因为冒险服用了凝神丸,才在内力暴增后设计废了贺迎的内力,将他囚禁,任他玩弄。
如今,世界上唯一一枚凝神丸已经进了自己的肚子,周柏熙想要再凭他一己之力废了贺迎的武功便犹如痴人说梦。
这算是,自己送给师父的第一个礼物。
想到这,岁暮晚心情更灿烂了几分。
吩咐浣纱打来热水沐浴后,岁暮晚便主动去找了周驰妄。
她要搬回自己的院子,免得总是被周驰妄监视,影响她办事的效率。
许是只剩下一个灵魂的缘故,这具身体轻盈不少,显得岁暮晚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她笑着走进周驰妄的院子,然后便看到了那株半开半谢的杏花树下,端坐在石凳上的周驰妄,以及……
正在挽袖替他斟茶的林舒悦。
对方察觉到她的到来,乖顺的将白瓷雕花茶壶放下,笑着向她行礼:“妹妹给王妃姐姐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