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别发疯
此举，为了救贺迎，也救战火侵蚀后满目疮痍的山河疆土和无数浮尸饿殍。
但她以生魂为祭，身死魂未灭，只能和岁暮晚共用一具身体。
前五年她一直在沉睡，直到岁暮晚被岁跋氏族长罚跪于宗祠中高烧昏厥过后，她才醒了过来。
若非她靠着极强的意志力爬出宗祠求救，年幼的岁暮晚在那时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之后察觉到自己身体中还有一道灵魂的岁暮晚，每每想逃避族中长辈教诲责罚之时，便会让她出来替代。
那些教诲礼数对于年幼的岁暮晚来说无聊到了极点，她也厌倦到了极点。
所以干脆直接沉睡，将身体交给了她。
期间岁暮晚也或多或少的醒来过，等她闯祸受罚之时，便又毫不犹豫的将岁暮安放出来受罚。
这一来二去，便是十年，直到岁暮晚十五岁时发现她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越来越弱，便生出了恐惧之心。
趁着她与苗疆圣女打斗灵魂受损后，岁暮晚毫不犹豫的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并爱上了当时来寻救命恩人的周驰妄，毅然决然的嫁给了对方。
只可惜，岁暮晚沉睡时对于自己做的事一无所知，这才被周驰妄厌恶折磨。
而那些年岁暮安对身体的掌控力足够强，所以哪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她对岁暮晚所做的事也全然看在眼中。
但她一直放纵着岁暮晚爱上周驰妄，嫁给周驰妄。
哪怕在王府的这两年，她在受挫痛苦之时无数次哀求，岁暮安都没出手相助。
直到岁暮晚亲口认输，她才接过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而这盘沉睡了两年的棋局，也再次落子。
在今日，岁暮晚也重新见到了贺迎。
她拼尽全力想救之人。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太过突兀，贺迎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硬是生出几分疑惑。
“王妃，我们……认识？”
这话贺迎问的实在犹豫，毕竟他记忆中对这位安平王妃确实半点印象都没有。
岁暮晚看着他疑惑不解的模样，噙着眼泪的双眼缓缓弯成了月牙。
她摇摇头，唇角笑容不减，乖巧的福了福身：“我与将军素不相识。”
闻言贺迎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安平王妃看他的眼神这般复杂，他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什么对她不起的事。
听她亲口否认，贺迎心中便没有顾虑。
他疏离的转过身：“男女有别，王妃请去他处赏景吧。”
瞬息之间，眼前人身上又充满了让人绝望的哀鸣。
岁暮晚深吸一口气，红着眼颔首：“多谢将军提醒，徒儿……告辞。”
徒儿两个字，她说得极轻。
贺迎耳朵动了动，却硬是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他并未追问，同他待的时间久了，对旁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此时暗中还有一双看热闹的眼睛。
等岁暮晚的脚步声向着西南角走远，贺迎的声音才又响起。
“摄政王殿下，如此行径是否不妥？”
“嗯？”暗中潜伏已久的人缓步走了出来，他面色坦然，毫无半点偷窥被人抓包的羞赧，淡声道：
“将军既然发现了本王，便不算偷听。”
“而且……”想到那双噙着眼泪的眼睛，江行肆眼中幽色诡谲滚动：“美人垂泪，也不枉本王当这偷窥之人。”
“她是安平王妃。”贺迎语气稍重，提醒着眼前人岁暮晚的身份。
语气中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
江行肆挑了挑眉，笑得轻佻又无羁：“那又如何？”
那双如暗处盘踞的毒蛇般骇人的眼睛里满是强势的侵占之意。
“换个名号而已，她依旧可以是王妃。”
摄政王妃……
想到这个称呼，江行肆愉悦的勾了勾唇，在贺迎一言难尽的眼神中反问：
“将军觉得如何？”
哭红眼的小兔子，可怜又可爱。
让人想要将其抓回去，关起来。
只是狡兔三窟，这可爱的小家伙怕没那么好抓。
“别发疯。”贺迎冷冷的回答。
如今江行肆的江行肆看起来沉稳淡漠，冷静自持。
可这不代表他便是这样的人。
当年的江行肆，可是人人谈之变色的疯子。
披上了羊皮的狼，骨子里依旧是嗜血的野兽。
“……呵。”江行肆弯唇，喉间溢出一声冷笑。
“若我非要呢？！”他抬眸看向头顶的那轮弯月，试图掩饰自己眸中涌动的情绪。
被迫穿上羊皮的狼，真的要当一辈子的羊吗？
他不想，也不愿！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行走后宅之中本就艰难，别再拉她下水。”
贺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体谅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可他脑海中都是岁暮晚红着眼睛，思念又克制的盯着他的眼睛。
她否认了与他相识。
贺迎却并未真的相信，顺着她的话，只是不想给她带去危险。
他如今已身不由己，便别在牵连到旁人。
既然警告的话已经说出口，贺迎也无所谓再多说。
他道：“今日殿中，安平王的眼睛片刻未从她身上移开过。可见对她是真心相待，你别去扰了她的安宁。”
“哦！”江行肆敷衍的应了一声。
周驰妄的眼睛没有从她身上移开是真的。
但是，她的视线从未落在周驰妄身上也是真的。
这表面的安宁是不是真的安宁还未可知。
更何况，皇室之中哪来真心？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荷花池边又恢复了寂静。
贺迎并不想和江行肆多待，因为这人他一直都看不透，让他觉得危险至极。
然而还不等他抬脚离开，御花园外却突然嘈杂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正要抬脚过去，不远处却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江行肆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像是没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
可贺迎却突然变了脸色。
西南方，那是岁暮晚离开的方向。
他毫不犹豫的调转方向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江行肆抬起的脚转了个方向也跟了过去。
甚至比贺迎更快。
英雄救美谁都能做，唯独贺迎不可以。
若是被那位知道贺迎同旁的人有了肌肤之亲，那被救之人还不如直接溺死来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