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乱世苟活
沙禄小心翼翼的说道。
“少夫人哭哭啼啼,非让勇少爷为她出气。朱大常在牢中好拿捏,可陆远来沙府一闹,少夫人觉得失了关家的面子。”
沙有德人老成精,听出味来了。
被调戏的是他的亲儿媳妇,沙勇是他的族侄,出三服了。
“你把话说清楚。”
沙禄不吱声了。
沙有德一拍桌子:“讲,这个家我做主,我还没死呢。”
“是,是,老爷,小人多有听到他二人的传闻。”
沙有德气的胡须抖动。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然则二人对沙家都极其重要,哪一个他也不敢怎么样。
沙有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肚皮一鼓一伏像只蛤蟆。
天亮了。
沙有德强打精神,吩咐道:“沙勇还没回来。沙禄,你马上派人去陆远家附近查探消息。”
沙禄走后,沙有德在府中度日如年。
好在沙禄没让他久等,给他带回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老爷,陆远一早赶去了崇仁坊分司,现在官复原职了。”
“啊!”
沙有德大吃一惊。
陆远重任巡差,说明有人在保着他,并且不畏关家的势力,十有八九是夜家。
传闻他被西城区巡检夜玄樱看中,果然不假。
不过,沙勇呢?
“沙勇回城卫司了?”
沙禄摇头道:“小人派人去城卫司问了,说勇少爷彻夜未回。”
这时一位家仆进来,沙禄连忙问道。
“在翠竹巷打听到什么没有?”
家仆道:“翠竹巷有人说半夜曾听到过动静,但他们没敢出门。小的还在陆远后面那家的院子里发现了残留的血迹,似乎清理过但没清干净。”
沙有德睁大了眼睛,脸色转为死灰。
“下去吧。”
家仆告退。
“沙勇完了,沙家完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想着沙勇会出现,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沙有德像被抽空了力气,重重的跌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
这把椅子有年头了,雕花精美,用的是建造皇宫大殿剩下的余料,他喜爱这把椅子胜过他的小妾。
可今天,却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沙禄问道:“老爷,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
这下把陆远得罪死了,双方都没了退路。
倘若位置互换,沙有德绝对会把对方赶尽杀绝。
这年头,被人灭了门,也不算多么骇人听闻的事。
见沙有德不出声,沙禄道。
“老爷,不如我们抛下产业,去内城投奔关家吧,有少夫人的情分在,关家会收留我们的。”
“哼,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她只是关家的远亲,若非她是当事人,关家都懒得在陆远的事上跟巡检司打招呼。”
沙禄也是一说而已,即使关家收留,沙家也成了他们的家奴。沙有德从老爷,摇身一变成了奴才。
“老爷,不如我们拉下脸,去求陆远原谅吧。毕竟沙勇所为,不是老爷您的意思。”
“他会相信吗?”
“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诚意。”
沙有德浑浊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明亮。
乱世之中,苟活着最重要。
……
陆远到徐常春处报了个道,两人闲聊了几句,他就回到了双桂巷。
“恭喜大人官复原职。”
胡冲和郭悦是知道实情的,对陆远重新上任并不奇怪。
“今晚去教坊司祝贺,我兄弟二人做东。”
陆远仔细观察二人,有所发现。
“你们开脉一重巅峰了?”
两人咧着大嘴笑道:“多亏大人资助,否则今生破境无望。”
陆远在杀死疤爷后,又给两人送了一千两银子。
在如此多的钱财堆积下,两人才算修炼到巅峰,可见他二人的资质,开脉二重怕是极限了。
“拿我的银子请我,你俩打的好算盘。”
胡冲和郭悦相互对视,忽然一齐跪倒。
“大恩不言报,我兄弟二人这条命,今后就交于大人了。”
陆远把他们搀起:“这么说就客气了,银子你们要还的。”
“哈哈……”
一位差役在门口禀报,沙家来人要见陆远。
沙家的反应速度出乎陆远的意料,他以为怎么也要等上几天。
只是不知道沙家是不是来撕破脸皮的,沙勇死了,想来他们没这个胆量。
沙禄扶着沙有德进了公房。
沙有德不会武功,年纪虽大但身体健壮,沙禄扶着他,一来他精神状态不好,二来表现一种弱者的姿态。
一进门,沙有德和沙禄扑通跪倒在地。
陆远连忙闪到一边。
今天没查黄历,宜跪拜吗?
胡冲和郭悦刚跪完,沙家人又跪。
但陆远没把他俩扶起来。
胡冲和郭悦懵在原地。
他们跪陆远,是陆远对他们的帮助太大了。沙家老爷在搞什么?
他们对沙家的势力略知一二,好歹家里出个总旗,在外城也是有名有号。
若在平日,别说徐巡使,见了夜巡检,沙有德也不会跪拜。
两人傻了一般站着不动,他们本在陆远身后,陆远闪开,沙有德倒像是在跪拜他俩了。
沙有德转向陆远:“陆大人,老夫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望大人看在我年老昏聩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沙爷,这么说我可受不起。我一介小小巡差,您不掂记我的坏处,我就烧高香了。”
听到陆远口气生硬,沙有德脸上见汗,回头示意沙禄。
沙禄跪行两步,来到陆远脚下。
“大人,我家老爷因前番冒犯,深感愧疚,一月来茶饭不思,病倒在床,身体每况愈下。今日稍见起色,便命小人带他前来,只求大人宽宏大量。”
说着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纸张。
“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陆远没接,冲胡郭二人使个眼色。
胡冲上来接过,略一翻看,吓的手一抖,差点把东西掉在地上。
“大人,这是两万两银票,是我沙家能拿出的所有积蓄了。还有一张沙家酒楼的房契,在正阳街最繁华的地段。还有一座小院的房契,在务本坊。”
两万两银子啊,都能码成一堵墙了。
崇仁坊能拿出这么多钱的,除了沙家绝不会有第二户。
胡冲的口水流出来,滴落在了银票上。
并不是他贪图银钱,而是他因为震惊而张开的嘴巴,太长时间没合拢,口水溢出。
陆远从胡冲手中拿过银票房契,嫌弃的在胡冲差服上擦了擦。
他曾想到沙家会找他和解,可没想到沙有德这么有魄力。
两万两银子,两张房契,确实让他心动。
他虽不贪财,可谁会嫌钱多呢?
这么多钱怎么花啊!得有个长期规划。
还有房契,更是他心中的痛点。
前世打一辈子工,也换不来这薄薄两页纸。
陆远一时间思绪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