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错觉
什么？
夏思觉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什么害怕？害什么怕？
“你……刚说什么？”
如他所愿，温如霖轻启薄唇，重复：“我害怕。”
夏思觉上下打量着他，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神色还挺平静，他环视了一圈道：“你怕鬼啊？！”
原本只是句调侃的话，哪成想对方还真应了，温如霖低垂着头，眼下的一切波涛汹涌都被掩盖在一层黑压压的眼睫毛下。
看起来还真有种可怜的味道。
“我室友都睡了。”他声音压的很低，“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夏思觉：“……”
“那你……睡我这？”明明是非常拙劣的理由，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只见温如霖再次娴熟地翻身上床，甚至还给他留了位置，拍拍身旁的空地，“快上来啊。”
夏思觉：“……”
您这是不是有点太熟练了？！
他真想穿越到一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他现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偏偏始作俑者还毫无所觉，一副随时恭候的模样。
无法，夏思觉凭着最后的脸皮只得僵硬地凑过去，干巴巴道：“你睡这吧，我去徐灿床上。”
刚转身还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拉了回来，床帘里传出声音，“你是嫌弃我么？”
“不是。”他下意识反驳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这床够大，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倒不是大不大的问题。
就在温如霖以为对方不会进来的时候，床帘伸进一只修长的手，接着这只手抓着床杆用力，夏思觉整个人探了进来。
距离骤然拉近，夏思觉不适应地摸摸鼻子，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你……再往那边去点。”
“噢。”
夏思觉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往那边靠去。
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不熟悉的人。
虽说他们学校的床不小，但也实在不算大，一个人睡随你怎么混，两个人就稍微有点挤了，更别说还是两个年轻力少的大男人。
床帘里的空气瞬间被烧的灼热，夏思觉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他侧躺着，呼吸均匀，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发现别人的视线。
脖颈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再往下，盖的是他的被子！
这被子夏思觉盖很久了，已经潜意识里把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
他的脸瞬间又被烧的滚烫，这时候就不得不感慨黑夜的好处了。
不是，为什么呢？
他脸红个什么劲？
越想越不对劲，夏思觉偷摸地又翻出手机，找到百度上刚才的答案。
嘶——
不可能吧。
身边忽然传来翻身的响声，他一顿，慌忙把屏蔽熄灭，在黑暗中仔细观察对方的动静。
温如霖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
还好还好。
夏思觉调整了几下呼吸，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打算睡觉，谁知道他这一闭就是一个小时。
连鬼都睡了他没睡！
操！
他失眠了！
夏爷从小到大失眠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往都是头一粘枕头就睡了，任凭外界如何吵的震天动地，依旧雷打不动。
数绵羊行吗？
突然脑子里冒出个幼稚的想法。
说不定呢？万一数着数着无聊就睡着了。
夏思觉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数绵羊，白绒绒的毛发随着动作一跳一跳的，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柔软。
寝室里的窗户还开着，夜晚的凉气毫不受阻地冲进来，他半睡半醒间拉了下被子，一开始还没拉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
他用了些力气，拽着被子的一角紧紧往上一拉。
“砰——”
这次被子却出奇地好拽，但他还是用力过猛手撞到杆子上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直皱眉。
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抓着他磕疼的地方细细揉搓着，不急不慢，很有力道。
疼痛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痒意。
夏思觉在梦中受不了这样痒，想把手抽出来，但那只手却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牢牢攥住了他。
他又尝试了几遍，结果无一例外都没能挣脱。
他反抗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新一轮的沉睡。
温如霖强忍着自己不去看那些明晃晃的裸露在冷空气中的大部分皮肤，抬手把被子给他盖好。
夏思觉睡觉很安静，少年青涩略带稚嫩的侧脸被多数的被子遮掩，只留着鼻子以上的部位。
他的睫毛不是特别长，却十分的黑，温如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近距离看他的眼睛，还以为是画了眼线。
很漂亮。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对方毛茸茸的头顶，细细的，软软的，还带着洗发水的海盐味。
他无声笑了下将对方拥入怀中。
次日清晨
夏思觉是被一片混乱的吵闹声吵醒的，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从床帘探出头，“大清早的咋怎么吵？”
他睁开眼睛向下看，原来是他昨晚那三个出去鬼混的室友归巢了。
徐灿打着哈欠，眼下有淡淡的乌黑，“我再也不在网吧睡了，又吵椅子质量又差，害的我现在腰酸背痛。”
另外两个看起来似乎也没休息好，正眯着眼往床上爬。
“我也是，现在急需睡眠，得亏我们提前回来了会儿，现在离上课还有两个多小时，先补一觉再说。”王磊摇摇晃晃着身体，精神状态堪忧。
另一位就更不用说了，一进门就把自己撂在床上，现在都不知道该做第几个梦了。
夏思觉收回的手一顿，恍然想到温如霖还在自己床上！
他将身一转，旁边是空空荡荡的床铺。
人呢？
被窝还是有些许温度的，应该是刚走不久。
里面的墙壁上像是贴了什么东西，他倾身过去。
是一张便利签，是他同桌的字迹，上面写着——我室友起床了，已回，勿念。
下面还附赠了一段小字，他眯眼看去。
——早上起来后找我。
你说找你就找你，我不要面子的？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怎么会有人这么能装，一边口是心非地把这张出自某人之手的便利签端正地折好放在枕头下。
他继续躺了会儿，发现自己毫无睡意，看来他是真的睡不着了。
徐灿翻身上床补觉的时候正好看见夏思觉从床上下来，吓得他以为自己看错时间了。拿了手机一看，这也没错啊。
“你起这么早干啥去？”
夏思觉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肾虚的样，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睡你的觉吧。”
“我就问问。”徐灿嘟囔着爬上床，最终抵挡不住潮水般的困意，几乎是秒睡。
寝室重归宁静，窗外还半黑着，只有稀稀疏疏的微弱光亮透进来。
他看了一眼，出门前把窗户给关上了。
——
夏思觉翻开温如霖的聊天打字——［我醒了，你人在哪儿呢？］
等了大概又三四分钟左右，对方的消息弹出。
［来寝室找我。］
他抬首看着自己面前407，刚打算敲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温如霖的头发半湿着，前端的发尾还在往下滴着水，迎面而来的一股清新暖竹味。
要命的是，他没穿上衣！是呃……裸着的！那些滴落的水滴在锁骨处凝聚成一处小小的水洼，左侧的锁骨下面一点点有一颗很小的痣，再往下……
操！
夏思觉站在门前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脑中自然浮现刚才的画面。
温如霖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一类，平常有衣服盖着看不出来，现在没有了衣物的阻隔反而……嗯……很好摸。
［喜欢上他了呗。］
喜欢。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先进来。”温如霖在他进来后把门关上。
寝室里的其余三人都在睡觉，夏思觉疑惑地低声询问：“你不是说你室友都起了么？”
他看都没看另外三人一眼，说：“本来是起了，然后一看时间还早，就又睡了。”
夏思觉：“……”
时间是够早的，那你找我干嘛？
“一会儿去一起吃饭吗？”温如霖在柜子里翻出个薄毛衣穿。
“都，都行。”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冲锋衣，背对着夏思觉说：“刚才我在洗手间，没看见你的信息。”
意识到他在说信息的事，下意识回道：“没事。”
夏思觉看着他一点点的收拾好东西，最后再和他一起出去，心里有种怪怪的满足感。
“今天起这么早？昨晚没睡好？”温如霖装作不经意间问。
“挺好的，我室友回来了，就睡不着了。”他这句话省略了许多细节，但温如霖能猜个七七八八，应该是被室友回来的声音吵醒了之后睡不着了。
这个时间点食堂里只有极个别窗口开始销售早点，花样也并不稀奇，都是些包子油条之类的。
唯一值得一试的是他们的酱香饼，上面裹的酱很多，暗色的酱汁裹在酥脆的外皮上，香脆可口。
学校里不能使用手机或现金支付，要买东西只能通过学校统一办理的校园一卡通来付钱。通过手机在上面充钱以维持今后的生活。
当然，医务室和梅姨的餐馆这些就另说了，现金、手机、一卡通，这些都能照常使用。
但天无绝人之路，除了这两个地方还被他们找到一个只收现金的小卖部，就坐落在靠近食堂的小小一间屋子，里面卖的都是些学校超市不让卖的东西。
有泡面啊、烤肠啊和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之类的。
由于只有这一家卖垃圾食品的，每天门外面人挤人，生意兴隆，丝毫不见有减少的迹象。
就连夏思觉有时候嘴馋了也都会去买些零嘴儿吃。
但真正起到饱腹感的还是食堂，里面的份量给的很足，生怕学生们吃不饱似的。
就像面前的豆腐脑，两块钱给了满满一大碗，上面还冒着热气。
夏思觉舀了一勺，忘了吹就往嘴里喝，结果被烫的叫苦不迭。
“给，慢点。”温如霖给他递去纸巾，“烫的话你不会吹吹么？”
“我哪知道这么烫？”
微微透露的舌尖带上了一层红，在洁白的贝齿间若隐若现。
温如霖强迫自己别开眼喝了口豆浆，喉结滚了滚。
夏思觉对着舌头扇了一会风，眼角忽然瞥道一个熟悉的东西。
他同桌手腕上戴的什么？
那一截皮肤被冲锋衣奄奄盖着，里面投下的阴影正好给那个东西覆上了一层伪装。
应该看错了吧？
他同桌又没女朋友，哪来的小皮筋，更何况那个他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