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左颂
比赛那天体育组长提前给夏思觉班主任打过招呼了，一大早，人还没进班，就被直接拉去集合了。
“要求不多，人到了就行。”体育组长老早就在校车前候着了，这会儿太阳还不算特别毒，等到了正午那才叫个热。
校车里开了空调，温度有些低了，还得在校服t恤外再套个外套。
比赛期间强烈要求学生们穿自己学校的校服，破天荒的，夏思觉翻出自己尘封已久的恒诗校服，早上的时候，他和校服眼瞪眼就这样干瞪了十分钟，最后，眼看时间快到了，小少爷终于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它。
这一路走来，总觉得身上别别扭扭的，穿和自己私服大相径庭的衣服，左看右看都不对。
夏小少爷满脸黑线的坐在位置上，徐灿将头探过来，“觉哥，衣服上有刺扎你啊？你看看你都快扭成蛆了。”
夏思觉被他这胡扯的比喻恶心到了，不客气地回怼：“你才蛆。”
“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体育组长环视了一圈，扭头给司机说：“开车吧，老张！”
“好嘞——”
黄色的校车开始启动，周围的树一个一个地掠过，阴暗交错的光影打在车窗前。
从外面投下的光线刺的夏思觉睁不开眼，无奈之下，他只能垂着眼盯自己的鞋发呆。忽地，头上被盖了个棒球帽，略长的帽沿正好挡住了明晃晃的光线，眼睛的视线终于得到解脱。
余光中见到一只白皙的手收了回去。
“谢了。”他把帽子盖在自己脸上，在本就不大的座位上，硬是找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瘫着。
校车驶得慢悠悠的，众人在车上晃晃悠悠，不少人都被这整的昏昏欲睡，其中就包括夏思觉。
他闭着眼睛，没想要睡觉，谁知，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都粘一起了。
下车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站在二中的大门前。
他们学校已经很大了，没想到二中的更大，足足有他们的一倍！
副校长亲自迎接来自不同学校的学生，眼睛瞟到恒诗高中的校车，上前微笑着和体育组长握了手，“欢迎欢迎！来者皆是客，里面请。”
两旁做志愿服务的学生满脸微笑地弯腰请人进去，还有一个人负责分发矿泉水。
夏思觉走在队伍末尾，在转弯处听见副校长一脸严肃地和一个学生说话。
“左颂那孩子还没来吗？”
“应该快了，学长学业重，晚到一会儿应该正常。”
“屁！今天早上他就给我请假逃避比赛，我没批，结果他倒好，直接不来了。”
那个学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僵硬地陪着笑，心里干着急，学长你快回来吧！我要撑不住了！
“觉哥你干啥呢？快跟上啊！”
“来了！”
四周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二中的体育馆也大，共有四处观众席，其中两处都已经被二中本校的学生占满了。
那另外两处看来就是给外校参加比赛的学校坐的了。
入座后，夏思觉大致扫了一眼，加上他们，应该有六个学校参加这次比赛，“这有六个学校呢，怎么比？”
体育组长喝了口志愿者分发的矿泉水，说：“淘汰赛呗——”
二中的正校长拿着话筒拍了几下，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两秒后，杂音消失，校长那浑厚的声音传出。
“欢迎各位莅临我校参加篮球比赛，俗话说，运动成就一切，我认为啊，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驰骋在球场上，活力四射，多么美好的青春年华啊——”
这校长一说就止不住，整整说了好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相信大家也看到了，六个学校，我们决定采取淘汰制的打法，抽签决定第一场比赛的两支队伍，获胜的那一方可继续接下来的比赛，输的那一方遗憾退场。”
有人拿来抽签筒，由二中正副校长来抽，只见正校长先在筒里抽出一个木签条，拿来一看说：“第一支队伍天介高中！恭喜！”
接下来是副校长，举起自己抽到的签说：“对战第七中学！”
就这样，pk赛很快找到了对手。
“第二中学对战第十四中学——”
“恒诗高中对战木枫中学——”
他们在第三场，时间还很充分，体育组长扭头对他们说：“咱们对战木枫中学，那个学校我去过，学生个个懒得要命，都被教坏了，完全对我们构不成威胁，随便打打就行。”
众人齐齐点头，徐灿好动，坐不住，他举手道：“能出去吗？我要去买点零食。”
“他们可以，你不行。”体育组长指着他们队的替补说。
“啊？为什么？！”
“你是要上场打球的，得留下观察每个学校的打球风格，你不能走。”
“啊——”徐灿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不还有您呢嘛。”
那也不行！
“你们想吃什么我们去买。”队内的两个替补自告奋勇。
那行吧。
徐灿想了下，报出自己想吃的零食。
之后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了点，那两人替补一看就是过来玩的，对于自己能不能上场完全不在乎，他们满心欢喜地去采购队内食物。
温如霖看了眼球场，说：“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体育组长看了眼比赛情况，说：“快了，现在比分已经拉开距离了。”
“不是，我是说，最后的冠军什么时候能出来？要打一整天吗？”
这次体育组长也犹豫了，毕竟是六个队伍呢，比赛时间当然不会断，但具体时间还说不定。
他大概估了下，说：“看这情况，上午应该能打完这三局比赛，决定出来优胜的三支队伍后还要让他们两两比赛，最后淘汰一支队伍，说好听点，就是决定出季军。然后再剩下的两支队伍内决出冠军。”
在心里估摸着算了一下，说：“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今天应该能打完，二中也就是为了省时间，把比赛都设定的是一局决胜负。”
上午比赛进行的还算顺利，在十二点左右卡着点结束了三场比赛。
最后结果为天介高中、第二中学和他们进入到了下一场比赛的资格。
木枫中学果然如体育组长所说，个个菜的很，还都带眼镜，一看就是拿来凑数的书呆子，所以这一场他们赢的没有任何压力。
“我们怎么吃饭啊？去食堂吗？”徐灿现在都快饿死了，摸着肚子问。
“应该是，你看。”夏思觉朝远处一抬下巴，说：“二中的校长正在忙碌着招呼着呢。”
正校长抽不开身，副校长款步走来，对他们说：“我校食堂中午为大家提供免费的午餐，有需要的可以去那儿看看。”
“谢谢。”
二中的食堂有两个，都是想吃什么自己去窗口买饭，今天由于比赛这个例外，西边较小的那个食堂是免费的。
夏思觉刚运动完没什么胃口，要了点清淡小菜和一碟鱼肉。
尝过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饭比恒诗的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真不愧是省重点。
徐灿胃口倒好，看见食物眼睛冒光，“这个辣子鸡真的绝了！特好吃！果然，咱们学校评不上重点也是有原因的，就凭一个食堂就完全把咱学校秒了好吧。”
温如霖给夏小少爷挑了刺把鱼推到他面前，这种鱼的刺本来就不多，还都是大刺，挑起来并不费力，只是夏思觉实在太懒了而已。
徐灿和他俩挨得近，看见温如霖把刺都给夏思觉挑了，吃醋道：“霖哥，你来当我同桌吧！你咋这么细心呢，连鱼刺都给挑了。”
夏思觉刚吃了几口没刺的鱼就听见徐灿当着他的面公然撬墙角，他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嘴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他是我的，sorry啊——让、不、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灿把头埋在饭里，含糊地冷笑：“呵呵。”
温如霖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在夏思觉说完这句话后随口附和了句——“嗯，你的。”
不过夏思觉没听清，侧头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赶紧吃吧，一会儿该凉了。”他仰头喝了口水说。
“三十多度的天你说这话？”夏思觉拨着盘里的菜说。
温如霖：“总归凉的不太好。”
下午比赛正常进行，抽签筒里就剩了三个，也就意味着将会有一组十分幸运的可以被直接保送到总决赛！
在这万分激动的时刻，体育组长双手合十在一个角落里紧张的祷告，保送！保送！保送！千万要是保送！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瘫在椅子上该吃吃该喝喝，体育组长回头看他们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是要把他们连皮剥了。
“让我们一起揭晓下场比赛的两组——”
说话间，还故意拉长了语气，把在场的气氛吊到了极点。
“他们就是——”
“天介高中和第二中学！”
体育组长噌地站起身，双眼睁的呼灵圆，双手颤抖，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你们听到了吗？啊啊啊！我们真的保送了！”
夏思觉敷衍的点点头，“没错没错，我们被保送了！我们真幸运，耶——”
“照这样来说，我们就相当于是免费拿到了亚军，要是再往上窜窜，说不定冠军也不是不可能。”体育组长已经先开始幻想了。
“别忘了这次是谁举办的，二中才是东道主。”夏思觉白无聊地玩着矿泉水瓶盖子，忽然感觉就不应该来这参加什么篮球比赛，太无聊了，还没意思。
关于这个他可没忘，“当然啦，冠军肯定是二中的，不然你以为人家为什么好端端的要举行这个比赛。”
“行了，得了亚军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皱眉道：“我们的运气真这么好？第一轮对手是个菜鸡，第二轮直接保送？！有点儿过于幸运了吧。”
“谁知道呢？”夏思觉还不在意地轻啧一声。
比赛开始的已经有将近半小时了，现在双方的比分咬的很死，你追我赶，你得几分我得几分，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双方总是拉不出差距。
打到中期，夏思觉眼尖地发现二中队里有个人好像特熟悉，在哪儿见过来着？他有些脸盲，早在上午比赛时他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张熟悉的脸，只是感觉不太明显，他便没有声张，如今，这种熟悉感愈演愈烈最后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
他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一晃而过的人脸与场上的那位渐渐重合。
啊，他想起来了。
那是早上在副校长旁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同学。
让我们重回正题——
天介的这个打法很新颖，先派出一个人恍假腔，然后再一个辅助，对方要投进篮球框的球不知有多少是这样被半路拦截下来，说好听点是战术，难听点就是耍流氓，专搁那吊着你呢，中场休息时气的二中的那帮人眼睛直冒火。
观众席内不断传出哗然声，还有几个大嗓门的男生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在为二中加油，大大的横幅从这头跨到那头，给足了自家人的排面。
再次比赛时，双方看起来都调整了战术，夏思觉本以为二中会以不变应万变，现在就把底牌放出来，看来还是高估他们了，他想。
肉眼可见地，二中的比分开始逆转，逐渐有了翻盘的趋势，但这只是暂时的，当分数卡到一定线时就很难再上去了。
这一场远比想象中的要久一点，最后还是以一个非常微小的差距堪堪胜过天介。
总决赛将在一个小时之后举行，二中的人累的都已经快成行尸走肉了，有的甚至都直接躺在地板上了。
“啧啧啧，看他们这样子，我感觉我们可以赢欸。”徐灿在一旁煽风点火，十分不怕引火烧身地说。
“可以赢也不能赢。”夏思觉把他的头按回去说，“他看二中的校长，一看就是不能吃亏的那种，有光芒也得收敛点儿。”
徐灿眯着眼给坐在评委席最中间的二中校长来了个彻头彻尾的扫射，他疑惑地挠头，问：“嘶——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他长的胖胖的，模样也挺和蔼可亲的。”
夏思觉以一副你笨死了的模样看着他，挥手道：“算了，反正你个傻叉也看不出来。”
“说谁傻叉呢！”徐灿不服，伸长脖子继续观察。
“走了，别看了，你又看不出来。”夏思觉拎着他的后领，把人像腊肠一样堤娄起来，“该我们上场了，准备一下。”
此时，体育组长也收起了往日的懒散，在他们上场前跟个老妈子似的反复叮嘱。
“记住我说的了吗？一定要打配合，队友之间要相互信任，我相信您们都在一起打球这么长时间了，最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
唠叨声源源不断，夏思觉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样，立即一马当先冲在前头，全然不顾后面婆婆妈妈的人。
“记得！打完我请你们吃饭！地点任选！放轻松别紧张，重要的是心态。”
“加油——”
二中校长拿着话筒，笑容都堆在脸上，“接下来，上场的是我校和来自恒诗的孩子们，让我们用掌声欢迎——”
观众席瞬间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有人竟然还把自己祖传的大喇叭给拿出来加油助威，结果忘记提前调好声音了，一打开就是——收马蜂窝，收爬蚱皮，换刀换剪子换晾衣架……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旁边的徐灿笑的人仰马翻，“他们怎么能这么逗呢？”
只见拿着喇叭的那个男生唰一下红了，但能看出来他是愈战愈勇一类的，重新摆弄好手里不听话的喇叭，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扯着嗓子加油助威。
轮到二中上场时，气氛简直像是被强行推送到了高潮，有好几个女生都差点喊破喉咙，一直在重复一个人名。
“他们喊啥呢？”徐灿被声音震的耳朵疼，左右手一边捂着一个耳朵。
没等别人给他答复，他就知道为什么观众的叫喊声忽然这么大了。
只见二中的人中出现一个陌生的新面孔，走在最中间的那个人剑眉星目，神色凌人，二中那死丑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总有种随时可以拉去拍大片的既视感。
那人皮肤也白，只不过和夏思觉温如霖的不是同一种白，如果说他俩是温玉般的瓷白，那他就是那种很冷的那种白，像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
估计起哄绝大可能就是因为他。
徐灿见他朝这边走过来，心脏的熟悉感愈演愈烈，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他皱眉凝想了会儿，突然睁大眼睛，“卧槽”了一声。
他没特意压低声音，这句话被不远处的那人听了正着。
对方眉头轻皱了下，随后走近。
夏思觉没见过这人，就连刚才所有的比赛中都没有他的身影，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他习惯性地先问好，“你好，请问你是……”
“参赛选手。”
对方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嗯，我刚到。”
夏思觉：“？”
见他疑惑，对方给出解答，“之前上场的都是我的替补。”
还能这样？！！
夏思觉越过他瞟了眼身后的其他队员，果然少了个人，好像还是早上和副校长聊天的那个。
末了他又补充道：“这次和你们一战的是我。”
说罢他转身归队。
夏思觉嘴角抽搐，好bking的回答，这人有点儿欠啊，他想。
许是想到什么，夏思觉见对方又原路返回，正好站在徐灿面前，轻启薄唇，说：“介绍一下，我是左颂。”
“左右的左，歌颂的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