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等候
军师擦掉头上的汗，缓解气氛说：“罗姑娘，眼下先找到李方星人要紧，您冷静冷静。”
罗音调整情绪，转身一把揪住巴袒，将人拖出了营帐，身后传来孔候的声音，“传令下去，拔营，全军启程！”
“将军，不等他们了吗？”
“不等！”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鸟鸣，玉音鸟带着罗音和巴袒离开了，朝着大军的后方而去，同时，无数黑色的，犹如荆棘般的木刺拔地而起，将整条路全部封住。
“报——前方出现荆棘拦路，无法前进。”
等孔候率众人出营帐查探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任何破绽了，黑色的荆棘、藤蔓、木刺、树根缠绕成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路彻底堵死了。
孔候怒目圆瞪，大喊：“来人破墙！就算是放火烧，也要给我烧出一条路来！”
军队中已经炸锅了，人们议论纷纷，猜测是否有妖怪出没。
孔候大概猜到了，他一边生气，一边又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时辰之后，战士们攻破高墙的行动没有任何进展，就连火都烧不起来，那些植物仿佛不可燃物一般，真是见鬼。
而镇远将军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了，军师等到合适的时机说：“罗姑娘他们应该快回来了，要不我们等等吧。”
“……等吧。”
距军队十五里外的小树林中，李方星被绑在一棵树上。
昨夜巴袒出现带着他一起离开，说是为了打点野味。李方星本以为是友好的信号，在这些人中终于有一个本性纯良的小伙愿意向他伸出友谊的双手，结果伸出手的同时，还掏出了绳子。
他毫无戒备的被打晕，在这绑了整整一夜，他的身边还留有一匹马，马背上有水和食物。
李方星苏醒后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还活着，看来那人并不是想杀了他，而是泄愤。他挣扎了一会，绳子绑的还挺紧，轻易解不开，他喊了几声，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连青乐也……”他有些失落，青乐没有来找他，更不知道他已经不见了。
二人自从加入北上的队伍之后，很少说的上话，青乐好像在刻意避开他。
青乐变了，其实在他们第一次重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青乐有了一些变化，毕竟仙洲发生了那样的事，对谁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伤害，可是……
那天她前往神社之后，诛杀神主，再次回来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了，一种从内到外的变化。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青乐没有说过，他也不好多问。
虽然临空掌门将天行大乱背后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他们，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虞人所谋划的，那他又是为了什么？漠云几百年的生命都是为了千灵繁骨，可千灵繁骨去哪了，被毁了吗？虞人为什么又没有出现，他不想得到千灵繁骨吗？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时间一点点溜走，李方星已经无力思考了。他浑身都冷透了，只想着能烤烤火，吃点东西。可他不愿意挣脱，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心情等待着。
太阳缓缓落下，风越来越冷，他快要饿晕了。
可他还是想等，想知道……她会不会……
阳光摇摇欲坠，李方星缓缓闭上眼睛，头也低了下去，整个人失去了支撑，浅浅的意识追随着身体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抬起头，看到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来找我了……”
“嗯。”罗音握了握他的手，比石头还要冰凉，“我带你回去。”
二人乘上玉音鸟，飞上天空。
在温暖的羽毛中，李方星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坐起来，罗音背对他坐着。
耳畔只有风和寒冷，他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他的幻觉，那短暂的温情此刻已经不复存在。
她沉默着，他也无法开口……
太阳落向地平线，砸出灿烂的金河，云彩像金河中的飘带，染上了红色、紫色的霞光。大地也被勾勒出金色的描边，山川的影子一直蔓延到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李方星说：“青乐，晚霞很漂亮。”
“嗯，很漂亮……”
暮色消失以后，玉音鸟落在了军营中。
二人走进了将军营帐，里面不止有镇远将军，还有军师，副将，执旗手等等，闹哄哄的许多人，牛皮地图被挂了起来，所有人围绕着地图展开激烈的讨论，直到罗音和李方星的归来，众人才突然安静。
孔候说：“人找到了。”
罗音：“嗯。”
“既然人找回来了，那过来谈谈你今早上的计划吧。”
修桥的计划——罗音听明白了，看来孔候改变想法了。
她快步走过去，而李方星则被人请了出去，“您先去休息吧，几位大人要商议要事，不方便外人在此。”
夜深之后，一匹骏马终于返回军队。
巴袒被罗音扔在了李方星失踪的地方，而他也幸运的找到了之前留下的马匹才能赶在天明之前回来。
没有人再提起之前的事，好像被大家忘记了一样。
他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饥饿压过了所有的情绪，于是将战马归位之后，一个人走出去找些吃的。
在一个刚熄灭不久的篝火旁，坐着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嚼着什么，巴袒闻到了肉的味道，咽了咽口水，朝那个黑影走了过去。
“兄弟，能不能分我点。”
那人抬起头——李方星，刚刚被他绑过的人。
“是你。”巴袒知道没戏了，转身要走。
身后的人开口：“给你。”他伸出手，将剩下的牛肉干全部分了出去。
巴袒内心的别扭还是敌不过饥饿的肚子，他接过，坐下吃了起来。
他心想要是能喝口酒就好了，李方星又将酒递了过来。
他犹豫着没接。
“放心，没毒。”那人笑了笑，声音有些模糊，应该是喝醉了。
“我不怕你下毒。”他接过来，猛灌了一口，全身都热了。
“是吗，其实酒里我真的下毒了。”
巴袒浑身一震。
他大笑，“哈哈哈，开个玩笑……”
巴袒瞥了他一眼，他的笑声听上去并不开心，“你不恨我？”
李方星望向夜空，还能看到几颗星星，“你如果真想杀我，就不会留下马和食物了，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不，我想杀你。”他攥紧了酒囊，认认真真的说出这句话。
“那为什么没有动手？害怕？”
“我不害怕！”他说的很坚定。
李方星看了看他颤抖的手，说：“你没杀过人吧，新兵？”
他没有回答。
李方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看来你是真的想杀我，那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免得再刺激你。”他摆摆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哪里都不需要我，谁都不需要我，我是……拖累……”
巴袒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说了一句：“怪人。”
灰烬残留的一点温度也彻底被寒意侵蚀，他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