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次重逢
李方星转过身，决定上楼了，金肃突然拦住他。
“你可想清楚了，连神主都不是她的对手，你能打得过？”
众人念叨了半天的神主，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但已经到这了，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她，只有见了才知道。
“你要是害怕，可以不用跟来。”他推开金肃，大步登上楼梯。
金肃犹豫着，看向原地不动的文佑，“你怎么不走了？”
文佑笑了笑，“我害怕呀，这么危险的事，还是让他一个人去好了。”
金肃挺了挺胸膛，“有什么好怕的，本官倒是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身后还有一个“小尾巴”也跟上去了。
只有文佑留了下来，她审视着大堂中的每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向老鸨。
老鸨被她这样盯着，更加慌张了，“大人这是怎么了……”她突然又羞红了脸，“奴家一把年纪了，早就不接客了，更何况大人是女子。”
文佑笑了笑，走过去，“你也不害怕呀。”
老鸨的笑容僵住了，“奴家只想着能尽快除了那妖女。”
“妖女……我这一路上听不少人说妖女害人，可到现在一具尸体也没看见。”
“奴家可没有胡说，大人可去后院看看，那小厮的尸体已经让人抬出来了，吓人极了。”
“是吗？”文佑走到后院去了，茅房外的空地上用草席子盖着什么， 四周没有别人，安静极了。她一个人走过去，还未靠近就闻到了恶臭味，掀开草席子一看，只有一片黑。
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比夜色更黑，人变得干瘪又丑陋，像……烧焦了一般。
可这红楼里没有起过火，却出现了一具焦尸，确实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黑暗中有虫子爬过的声音，文佑回过头看，发现老鸨在偷窥自己，那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很快消失了。
文佑自言自语：“天行好像病的更重了……”
半个时辰前……
玉雅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别动，你右腿断了。”站在窗边的人提醒她。
玉雅瞬间回想起从马上摔落的画面，痛哭了起来，“他把我丢下，自己逃了……”她的右腿被长长的木条固定住，罗音帮她做了简单的医治，这样重的伤，她以后都不可能再跳舞了。
罗音并不擅长安慰人，尽管玉雅哭的很伤心，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默默站着，等她的哭声渐渐停下。
玉雅挺起上半身，瞪着罗音，“好了，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要杀要刮随你便。”
“我不杀你。”
今夜月色黯淡，屋内的烛火照不到罗音身上，她的脸藏在黑暗中，玉雅不知道她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可我的腿断了，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我再也跳不了舞，上不了舞台，没有人会爱我了。”她说的伤心，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罗音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愧疚，“你的腿会好的，你依然能站起来，能走路，会像普通人一样。”
“普通人……呵呵，什么叫普通人，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妓女！一个不能跳舞的妓女还怎么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你不如杀了我！”绝望让她不再惧怕眼前人。
罗音轻声说：“如果，离开这里呢。”
她不敢相信，“什么？”
“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送你到寻常的地方去，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你愿意吗？”
玉雅愣住了，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句话，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人对待的话。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你要为我赎身？”
她走出黑暗，走到玉雅眼前，“赎身是什么意思？”
玉雅感到可笑，告诉她什么叫卖身契，什么叫女奴，赎身又代表什么。
罗音听完露出复杂的表情，疑惑、不解，又有一丝愤慨，她说：“我没有钱，也不懂什么赎身，但送你离开这里，我做的到。我从来没听过，一张纸比人命还贵重，这里没有人能留住你，只要你愿意。”
烛火的光芒映在玉雅的眸子里，好像那双眼睛正在燃烧着。
踏踏踏……外面响起激烈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罗音走出房间，她看见从楼梯走上来的二人，出乎她的意料。
李方星和金肃……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沉默着。
一个瘦小的黑影从二人身后冲出来，跑到罗音身边，“太好了，姐姐你还活着，这里有妖怪，连神主都被那妖怪杀了，我们打不过他的，快跑吧。”鼠女喜极而泣，本以为神主死了，青衣姐姐也凶多吉少，她不甘心的跟着两个陌生人冲上来，就是想知道青衣姐姐是不是还活着，现在看到她，鼠女开心极了。
金肃大喊道：“小孩你干嘛呢，快过来。”他指着罗音，“她就是那个妖怪，杀了神主，封锁柳南街的妖怪，你快过来！”
鼠女以为金肃在说胡话，“不许你骂青衣姐姐，她不是妖怪。”鼠女看向罗音，“姐姐你快告诉他们那个妖怪在哪，免得他们误会你。”
罗音看着金肃身边的男人，那人同样看着她，故人再见，本以为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却都无从说起。
金肃气急败坏，“她就是妖女，都是她干的！”
鼠女也大喊：“你胡说八道！”
“他说的没错。”罗音终于开口：“柳南街是我封的，那个人也是我杀的。”
听到罗音亲口承认，鼠女愣住了，僵硬的回头去看，好像那个救她的青衣仙子突然变成了狰狞的妖怪。
“听到了吧，听到了吧。”金肃催促李方星，“快把你的法器拿出来，收了她。”
“她不是妖怪……”李方星轻声反抗，“她是青……是我的故人。”
金肃大惊失色，“你们！你们是一伙的！你居然敢骗我。”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刀，砍向罗音，被对方轻易躲开，金肃趁机一把抓住鼠女，转身逃跑了。
没有人阻拦他，任由他离去。
而罗音和李方星二人，自仙洲一别之后，终于再次相遇，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他本该回到元龙国了，可现在……
“你为什么会来天行？”
李方星将自己遭遇海妖，被文佑搭救一事告诉了她。
“又是鲛人，他们只是为了报复你？”
李方星摇摇头，“海上伏击我的鲛人和仙洲的应该不是一伙，他们对我动手或许有其他原因。”
罗音陷入了沉思。
“仙洲的事……”李方星或许想宽慰她，但此事触及罗音的痛处，对方打断了他，“我没有用青乐这个名字，就是不想提起过去，也不想再为仙洲带去麻烦，你明白吗？”
“我知道了。”他想也许该换个话题。“对了，你饿不饿？”
话风转变之差距让罗音一愣，“啊？”
李方星说：“土豆牛肉，这里应该有厨房，想不想吃？”
被他这样一提，她回想起那道菜的味道，终于感觉到饥饿了，“现在……”
“没事，很快的。”他兴致勃勃的下楼，“等我啊。”一个人摸进厨房里去了。
罗音在二楼等着，想起他说过的话，“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做事，虽然你是仙洲少主，不缺吃穿，但你平常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快尝尝我做的土豆牛肉，没有人会拒绝。”
在他身上，罗音好像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是乐观还是直率？也可能是一种“傻气”吧，她默默笑了。
很快，红楼里传开一阵饭菜香味，热腾腾的香气，大堂内引起一阵骚动，那些沉寂许久的客人们都被香味吸引，挤上来。
李方星端着菜盘挤上楼梯，“厨房里还有，你们自己去盛，不许抢啊。”在拥挤的声音中，他走上二楼，和罗音挑了楼梯旁的一张桌子坐下，他说：“这里的食物 是比不上仙洲，但香料很多，你尝尝，味道应该会不一样。”
罗音将大块的牛肉塞进嘴里，“……很好吃。”
李方星看着她将自己做的菜吃光，很满足，但又有一丝心疼，罗音离开仙洲之后的遭遇，就算她不说，他也猜得到，不会有多顺利，天行的混乱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她肯定经历了更多的危险。
罗音放下筷子，低声说：“谢谢。”
李方星憨笑，“厨房应该被他们搜刮干净了，下一次再做给你吃。”
她犹豫了一会，终于主动提了出来，“你不问我为什么做这些事吗？”
他摇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义无反顾。”
这短暂的一刻，好像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楼下传来嘈杂的响动打破旁若无人的氛围。
“咳，这里确实有妖吧。”李方星换了副表情，“那个所谓的神主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但怎么会有人死了之后什么都没留下，尸体都不存在。”
罗音说：“用术法造出来的人，那应该不是真正的神主。”
“这样啊，但他应该不是你留在这里的原因吧，这条街上还有什么吗？”
“这里的人。”
李方星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那些人，面色是有些不对。
“这里的人都被下毒了，不管用多少香粉遮掩，我总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药味，毒药的味道。”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的人全部都被下毒，却无人察觉，那又会有多少个下毒者？”
罗音梳理着自己的思路，“这里的人长期服用一种名叫‘素情’的药，对他们来说，那不算毒，更像是一种致幻的药物。但素情会慢慢侵蚀他们的身体，直到中毒者衰竭而死。我没有找到幕后之人，但我用藤蔓封住这个地方，中断药物的流通，这里的人会逐渐出现戒断的反应，等这件事情发酵，总有人会坐不住。”
李方星说：“也就是说毒药被伪装成寻常的药品，在这个地方大量流通，长期流连这条街的人就算衰竭而死，也不会有人认为是毒药的问题。”
柳南街，一个纵情纵欲，华丽美妙的堕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