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雪
九纹龙开口询问：
“你家中是否供奉着半尺高的神像？”
陆坤心头一紧，咽了口唾沫出言否定道：
“我家里哪有什么神像啊！龙哥，你知道的，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鬼神了。”
九纹龙看到陆坤慌张神色，心里清楚他是在有意说谎。
不由分说，
调遣手下地痞，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那尊神像。
九纹龙则要闯进陆坤的卧室内。
陆坤惴惴不安，快步挡至身前，对着九纹龙殷勤道：
“龙哥，咱哥们也好久没见了，这么着急做甚？我去酒楼摆上一桌，咱俩吃好喝好以后，我再陪着弟兄们一同寻找。”
陆坤心里盘算着，待他们出门后，随即招呼凤儿将神像搬到同友客栈。
九纹龙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陆坤心中所想，抬手将他推至一旁，眼神玩味的看向他：
“陆坤你不要自作聪明，以前我们都是在让着你的，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神像在什么地方。”
陆坤一愣，没想到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憨厚老实的九纹龙竟然是装出来的，
叹了口气，走到跟前好言相劝：
“龙哥，之前是我不懂事，做个交易怎么样，我把家中所有银两给你，三爷那边我自会交代，只求你今天不要碰那尊神像。”
一边说着，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塞得圆鼓鼓的钱袋，是陆逸给的。
九纹龙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陆坤会这样跟他说话，有些无奈道：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我们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别人的狗，主人心情好了就赏块骨头，心情不好，打死你也是寻常小事，干什么事，怎么干，不是我能决定的。”
九纹龙这次没有拿银子，伸手拒绝了钱袋。
见他油盐不进，陆坤急了，跑去灶房将菜刀拿在手中，挡在九纹龙面前，举起刀威胁道：
“动一下你试试！再往前一步，我要了你的命！”
九纹龙摇摇头，抬了下手，身旁的地痞立刻停止了翻找，站在其身旁，摩拳擦掌，阴狠的看向陆坤。
“还是没长大，江湖不是你这样混的，你再厉害，也不过只能对付三四人，可若是十人，百人呢。”
谈话间，众人也是走至陆坤跟前，将他狠狠踹翻在地。
七八个地痞死死摁住陆坤，让其动弹不得。
九纹龙此时也踏进了屋内。
神像就供奉在床边，进门就能看见，九纹龙扫了一眼，小心拿起抱在怀中，
没有动别的东西，转身出了房门。
陆坤躺在地上看见九纹龙从屋内抱着神像出来，双眼通红，口中怒骂道：
“九纹龙，把东西还我！那是我爹留给我的，那是我爹的遗物！我干你娘！！”
灰头土脸，涕泪横流，眼睁睁的看着九纹龙离去。
凤儿此时在偏房内休息，院内传来喧嚷，将她吵醒，旋即起身打开房门。
只见陆坤被几个壮汉，摁在地上，嘴里不断嘶吼着，
瞅见她出来，立刻吼道：
“你出来干嘛？回屋去！”
凤儿没有听话，看到领头之人手中拿着神像就要离去。
走至院门口拦住，轻声相劝：
“大哥，这神像并不值钱我家夫君平日里最是宝贝，家中还有些古董……”
话未说完，
九纹龙已是一巴掌将凤儿扇倒在地，抬脚跨过门槛。
凤儿坐在地上，脑袋昏沉，站不起身。
“九纹龙，你该死！
陆坤眼中冒火，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身上几人，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钢刀，快步向前，就要玩命！
地痞们将九纹龙护在身旁，陆坤不能眼看着他离开，
飞奔出院门，跟随在身后，
众地痞见状也从怀中拿出武器，
这些人都是些老油子，刀尖不开刃，唯恐伤人性命。
陆坤被打翻在地，身上衣物已然被削成了褴褛，混着尘土与血水，看上去狼狈不堪。
一次次被人踹倒，
陆坤马上的爬起来，手持钢刀，继续追赶。
九纹龙有些烦，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连巷口都没出，担心三爷责怪自己办事不利。
思索片刻，
对着一个年青地痞招了招手，
“挑过脚筋吗？”
青年一愣，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九纹龙指向陆坤说道：
“去吧，去练练胆，都是这样过来的。”
青年目露凶色，从陆坤脚边捡起开刃钢刀，向他走去。
九纹龙看向青年背影，
这种事还得让愣头青去做，如果陆逸事后追责，大不了把他推出去………。
凤儿此时扶着院门，走出了门口，恍惚看见有人持刀向着陆坤走去。
陆坤此时被人摁在地上，筋疲力竭，只能怒视着九纹龙的背影在眼前渐行渐远。
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青年面露狰狞，走向陆坤被地痞压住的脚踝处。
不敢睁眼，
抬起刀刃，
双手用力向下刺去。
只听
“噗呲”一声，
四周寂静，
青年心底一沉，缓缓睁开双眼。
周围众地痞目瞪口呆，
“我…我杀人了！”
缓过神后，地痞们早已四散而逃，
青年将手中刀刃随手一扔，扭头就跑。
陆坤双腿处一名女子压在上面，
女子正是凤儿，
陆坤将其抱在怀中，
已是泣不成声。
心窝处，
衣衫被血色染红，
凤儿的气息逐渐飘渺，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平日里陆坤就嫌她说话声音太小，而此时几乎都快听不清了。
“夫君不哭，看起来好丑。”
陆坤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凤儿与他开玩笑，没想到却是今日。
赶紧用手擦了下眼角，露出一个比哭丧还要难看的笑脸。
“凤儿，没事儿，我带去你找大夫，一些小伤而已。”
凤儿摇了摇头，眼神开始涣散，一字一顿的说道：
“去找大哥吧，他是好人，能够替我照顾你。”
陆坤感受怀里女子的身躯越来越重，立刻高声喊道：
“好！好！咱一起去！我还得给大哥道声歉呢。”
女子并未回答陆坤话语，自顾自的说道：
“昨晚……喝的米粥，和那一年的粥…味道竟是一模一样的……”
还想伸手擦去陆坤泪水，行至半空，无力落在身旁。
陆坤死死咬着牙，不让凤儿临死前看到自己的悲伤模样，可泪水如同决堤般的长河，无论如何都扼制不住。
他在笑，也在哭。
双眼模糊，看不清怀内女子，
隐约间多年前看到一个笑颜，与女子的脸逐渐重合。
那一年鹅毛大雪，
少年哆哆嗦嗦的从店里走出，身披素衣的少女跪在店门口卖身丧父。
转身回到客栈，从枕头下面翻出十两银子，听说陆逸考上秀才，本来是想给他买匹好马，如今看来也只能作罢。
去后厨又端了一碗热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装作痞气的样子，走到少女身旁，调戏道：
“嘿，小妞，要不要做我媳妇啊！”
语气虽狂，但少年脸色红的如同猴腚，声音细若蚊蝇。
女子抬头看向少年，笑颜绽开，面若桃花，轻声回道：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