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在曹营心在汉
石庆涛在电话中给陆甲懿讲述的故事和最后的怒吼对陆甲懿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他惊讶于当初与他一同应聘的那些同龄人现在变得如此陌生。在当初的面试中，每个人在回答面试官关于对这份工作看法的问题时，都无一例外地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会不遗余力地发挥无私奉献的精神和以学生为本的工作态度。可这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其中一些刚刚离开校园不久的同龄人，就张牙舞爪地对和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大学新生露出了狰狞面目。
像是一柄柄斧头的木质把手，重回森林不是为了呵护树苗，而是为了残害同类。
“陆导儿，你让我汇总的各班班委名单给你拿来了。”
这周五早上的大课间，白梦萍手上捏着个名单走进了办公室。
“都选好了？”陆甲懿接过名单后放在了面前的桌上，“有人给你反映过什么问题吗？”
“我们金融班没有，其他班的人也没给我说。”白梦萍不打算久留，递过名单后就准备离开，“电子版这会给您发手机上了。”
“周锦雯在你们班委名单里吗？”
陆甲懿想起之前蒋书记给自己出的昏招，便多问了这么一句。
“您上次不是让我跟她谈吗？”白梦萍长出一口气，一脸无奈地看着陆甲懿，“谈了，结果人家最后连班会都没去。”
“那正好。”陆甲懿听后如释重负，“真要有她我看你们班才得乱套。”
“那干嘛还劝她？”
“身不由己啊，那也不是我的意思。”陆甲懿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梦萍，“只要跟她谈了，领导问起来我这好交差就行。”
形式主义是基层最无声和体面的抗议。
“那我先走了，一会还有课，您有啥事在群里发通知吧。”
“行行行，谢谢。”
白梦萍走后，陆甲懿拿起桌上的名单开始端详起来，除了乔杰几个还算熟悉的名字外，大多数人对于他来说都很陌生。
“咋样？都是靠得住的人吗？”对面的林双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大多数我也不认识。”陆甲懿的眼神在名单上来回游离，“你那呢？昨天是不是都定了？”
“嗯对。”林双一脸自豪地点着头，“7个班我挨个过，从下午一直到晚上。”
“那选出来的肯定都是你称心如意的吧。”
“也不一定，我就把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还有心理委员这种比较重要的职位看得比较紧。”林双掰着自己的指头数数，“其他的差不多就行了。”
“整体你感觉咋样？”陆甲懿对自己手上的名单并不清楚，他想打听打听林双那边的情况，心里好有个底。
“大部分还是可以的。”林双点着头，“军训那段时间我关注过的几个人这次都被选出来了，也有几个我觉得不行的，就用自己手上的票选下去了。”
“那被选下去那几个肯定心里不痛快吧，八成心里都忌恨你了。”
“那怕啥的？”林双对此满不在乎，“东西我一个都没收，都是按照他们各自能力和竞选表现投的票，谁也说不出我什么问题。”
“班长、团支书、学委、体委、心委，还有生活委员，每个班6个人，我这一共8个班。”陆甲懿看着名单自顾自嘀咕着，“这又是50人呐。”
“我这也差不多，40来号人。”林双感慨着，“这几十号人要管好也不容易啊。”
“那今天给他们开会？”陆甲懿还是先征求林双的意见，“把各班班委名单还有那个学安险一块给学工部报上去。”
“学安险咋样，你达标了没？”林双一脸期待地问向陆甲懿。
“嗯，刚90，不想再弄了。”陆甲懿想起之前与石庆涛的电话，此时内心竟有一丝愧疚，“你也差不多吧。”
“差不多，差不多，往上报吧。”林双频频点头，“这大几十人咱那个小会议室就用不成了，就找个教室吧，分开开。”
“可以。”
这是陆甲懿又一次站在教室的讲台上。要说起他，也和齐珂的性格极为相似，在熟人面前什么话都说得，什么玩笑都开得，可要是面对陌生人，尤其是一群陌生人时，陆甲懿就容易胸闷气短脸泛红，别说插科打诨开玩笑，就是正常的说话和表情都稍显僵硬。如果有的选，他是极不情愿召集一大帮人开会的，可自己现在端的就是辅导员这碗饭，总要对得起领的这份工资。
“大家中午好啊。”陆甲懿为了缓解心中的紧张，手里捏着早上拿到的名单反复揉搓，纸张边缘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痕迹和汗渍，“首先恭喜大家在班委竞选中能够胜出，大家也知道这次班委竞选我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任何引导，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依靠自己的魅力和能力赢得的。”
说到这里，台下几十人默契地一同鼓起掌来。
“今天把大家叫来开一个短会，一是和大家再认识一下。”陆甲懿等掌声结束后继续说到，“前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和大家谈心谈话，搞得现在在座的各位还有很多同学我都不认识。第二呢，就是和大家交代一下下一阶段的工作，尤其是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和节后的转专业。”
台下的同学听到转专业后，纷纷躁动起来，一些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大家先别着急，先逐一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再认认人。”陆甲懿从讲台上走下，抬手示意坐在第一排最靠外的一位男生，“你是？”
“电商1班的冉冠。”那男生笑着站起身来，“我们班班长。”
“那就先从你们班开始，简单介绍两句就行。”陆甲懿接着补充道，“不用站上去，在座位上站起来我看看就行。”
“哦好的。”那冉冠转过身来环顾一周后说道，依旧是笑嘻嘻看着陆甲懿，“各位同学好，陆老师好，我是电商1班班长冉冠，甘肃平凉人。”
冉冠说到这里继续看向了陆甲懿，像是在征求他的认可。
“好了，可以了。”陆甲懿一边点着头，一边抬手示意冉冠坐下，“后面的同学就这样简单的介绍自己就可以，咱们抓紧时间。”
“各位同学好，陆导好。”冉冠身旁一位皮肤白皙还略带婴儿肥的女生站起，“我是电商1班团支书夏雯，陕西西安人。”
“我是电商1班文体委员王佳伟，陕西韩城人。”
教室内几十位学生就这样迅速地站起又坐下，陆甲懿则是紧盯着名单，试图在短时间内和他们的面孔一一对应起来。
“我是经济2班心理委员郑阳，湖南湘潭人。”
直到这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女生坐下后，教室内再没有别人站起，自我介绍环节总算是结束了。
“好好好，谢谢大家。”陆甲懿重新站回讲台俯视着教室内的众人，“咱们进展很顺利，我也不多占用时间。大家的职责应该都大致清楚，之前你们的新生班主任应该在班会上和大家讲过，我就不多赘述了。后面如果有具体工作需要麻烦大家的，我会另行通知和说明。”
“导员儿，您刚才说的转专业，需要我们做什么？”
问这话的是电商2班班长王运涛，这是个瘦高精神的男生，长相也很帅气阳光，坐在教室的中间。他的提问也让在场的众人纷纷向陆甲懿投来期待的目光。
“你准备转专业吗？”陆甲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向他反问道，“看你还挺上心的。”
“唔…是的。”王运涛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羞涩的微笑。
他的回答立刻激起了陆甲懿的好奇心。
“那我多问一嘴，没有任何不认可你的意思。”陆甲懿双手撑在讲台的桌面上，上半身向前倾着，“你都准备转专业了，怎么还竞选了你们班班长呐？”
“哦…我听我们小班儿说，转专业也得考核。”王运涛丝毫不避讳，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说出，“我就想着如果成功了，我就去电院，如果没成功，我就当我们班班长。”
王运涛的坦诚引得在场大多数同学一同大笑起来，但陆甲懿却听不出任何嘲笑的意味。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陆甲懿苦笑着点点头，“能理解能理解，你们班同学知道这事吗？”
“知道！”王运涛身边一位女生高声回答，那是电商2班的团支书杨乐媛，“竞选班会上也说好了，如果他转专业成功，空出来的班长就自动转让给得票第二高的王伯烜。”
“你们班上其他同学都同意吗？”陆甲懿有点半信半疑。
“同意。”王运涛眼看陆甲懿并没有因此生气，便更加大胆起来，“我们班大多数同学都想转专业，大家互相之间都很理解。”
陆甲懿在台上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你们呢？你们也都等着转专业吗？”陆甲懿放下手中的名单环视在场的众人。
大多数人听后都缓缓点着头。
“没事，不要紧。”陆甲懿依旧保持着笑容看着大家，“人各有志，大家也都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未来。之前我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如果大家转专业成功，我绝不阻拦，如果还愿意留在咱们经管院或者没有转走的，咱们继续在这好好学习工作就是了。”
眼看自己的辅导员对转专业的问题并不避讳，教室内众人的氛围瞬间轻松起来。
“是这样，我今天就先交代一个问题。”陆甲懿站直了身子，“之前给大家交代过的学安险，我这里收了大部分同学交来投保的钱，但是还有少部分同学只说了报名但是还没交钱的，各班的生活委员回去帮我催一下，你们负责统一收好，下周一把钱一起给我，名单我散会后回到办公室单独联系你们，好吧？”
“好。”
“然后就是这个转专业的事。”陆甲懿先是看了一眼王运涛后，就将目光转移其他地方，“通知学校大概国庆后会发，据说通院、电院这几个比较热门的学院主要考察的是英语和高数，所以有意愿转专业的同学要好好准备。我再安排一下，各班的学习委员今天回去在各班群里简单通知一下，等国庆后学校下发具体的通知，各班同学的报名信息汇总，就由你们学委负责。”
“那导员儿，国庆放假怎么安排？”陆甲懿的老熟人乔杰发话了。
“按学校的通知要求来，如果出校游玩需要履行请假手续。”陆甲懿盯着教室的后墙，表情严肃地说道。
“啊…”
刚才还轻松活泼的会场现在一片哀嚎，台下不少学生此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唉？这可是学校的要求哦。”陆甲懿此时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笑容。
“学校怎么管这么严呀？我们都是大学生了，还搞请假那一套。”
“对呀，好不容易有个长假。”
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试图唤起陆甲懿一点点恻隐之心。
“大家作为班委成员，当然首先要带头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了。”陆甲懿对他们的哀嚎不为所动，“另外大家可以借着转专业的事回去宣传宣传，真想转专业的，赶紧趁着国庆假好好复习英语和高数呀，不然被竞争对手超过了怎么办呐？”
刚才还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行了，今天先就这样，大家快回去午休吧，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