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变数
白净的脸慢慢染上绯色，四公主匆忙看一眼四周，有些嗔怪：“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把这种话公然挂在嘴边的……”
她本有些害羞，想端起姐姐的架子教育一下桑无争，却忽然发现对方问自己时，神情并不像是忽然起了春心，反而很认真，甚至还有隐隐的担忧。
四公主嘴唇微动，脸上的绯色褪去，显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来。
她依旧亲昵的挽着桑无争的手臂，细声道：“没定下呢，这种事儿，从来都不是咱们自己能选的，所以我压根不去想，也不会问。”
她的母亲李充媛位居九嫔之末，乃是县令之女。
论在宫中的地位，较桑无争的母亲宁婕妤要好得多，但也没高到可以对女儿婚嫁的对象进行挑拣的程度。
四公主从小就从母亲那儿学得了一个道理——无论是出身高贵还是出身卑贱，女子的终身大事大多不由女子自己做主。
她们能做的就是学好一切自己今后用得到的本事，而后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她相信宁婕妤定也会教给桑无争这样的生存之道，所以她不明白，桑无争为何还会突然问到自己的婚配上来？
“你可是遇到了心动之人？”心中按照常理推测了一番后，四公主谨慎的贴近桑无争耳边问。
对方会是谁呢？
宫中的侍卫、曾见过的哪位公子，又或者平日出宫时，路上偶遇的哪个人？
这么一想，四公主的眼神也染上了忧色。
桑无争见引起了误会，赶紧摇头道：“没有，只是自从有了月事后，身边人谈及此事的较以往更多了。四姐你长我一岁，我想你应也有同样的烦恼才是。”
得知桑无争不是因为情窦初开才有方才的问题，四公主心中一松，笑道：“吓我一跳。五妹，虽说婚嫁是女子的二次投胎，但我们已比世间大多数女子好了，你实在不该自寻烦恼。”
桑无争闻言，只能也跟着笑了笑。
“四姐说得是。”
她刚才忽然想到四公主的年纪，恰好也在适宜和亲的年龄段内，所以才冲动问了一句。
问完她就后悔了。
不说“和亲”还只是她的猜测，最后未必会成真，也不说她们确实无法像大公主、三公主那般借母族之势挑选如意郎君。
就算真把心中所思所想和盘托出，四公主也信了她的话……那之后呢？
难道叫四公主和她一起去守祖陵吗？
即便四公主愿意，皇帝也不可能同意。
好好的，两个正值花季的公主忽然一起跑去守祖陵，外面会传出什么荒谬的言论，桑无争都想象不出来。
这条路是桑无争给自己准备的退路，她不敢冒险跟四公主分享。
清晰看到自己的私心，桑无争与四公主分开时，心情坏透了。
奉她之命去找毕尘的辛琳则来带另一个坏消息。
“毕尘说，今早二皇子忽然到西宫门附近跑马，被他义兄拦阻后，派人将他义兄打成重伤。他赶去找对方时，他义兄还昏迷着，不知能否挺过来。”
二皇子这是私下让人动了几次手脚都不成功，所以干脆自己上了。
在毕尘口中，是程厚阻止二皇子在宫门口跑马，但到了二皇子及其随从口中，必然就是程厚冲撞二皇子才受罚。
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始丰帝是会信一个侍卫，还是信自己的亲儿子？答案根本不必想。
而且公然冒犯皇族，就算做正确的事也是错的。
事后就算程厚体魄强健挺了过来，将其听闻的战报作假一事说了，因为他和二皇子结仇在先，其他人也未必会信了。
万一他伤重不治……
“你去请一位太医给程厚诊治。”
桑无争每次与毕尘交谈都没让其他人听见内容，辛琳只知道他们有往来，所以此时听了桑无争的吩咐，当她是看在和毕尘有些交情的份上，可怜对方。
“公主，那人毕竟是被二皇子下令打的，您这一出手，二皇子那儿……”
自己又犯了多嘴的坏毛病！辛琳忐忑地偷偷看桑无争。
明白对方这回是为自己着想，并非出于怕事又或者想要出风头的打算才开口的，桑无争并不怪辛琳不听命。
“我是注定要得罪二哥的了，也不差这一回。”淡笑着说出这话，桑无争心里已决定了下一步要往哪走。“你只管去做就是。我欠过程厚的人情，给他治伤所需财物，只要我拿得出的，都用上。”
“……是。”辛琳没再反对。
只是她准备去办事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桑无争，却见后者没有领着其他随侍宫女回梧桐居，而是往别的方向走了。
那个方向莫非是……
被心中的猜测吓了一跳，辛琳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不过她很快就抛开杂念，加快步子往太医署走。
正如辛琳所想，桑无争没有按往常路线回梧桐居，而是径自往始丰帝居住的紫微殿去。
由于太子出手慢一步，程厚这张牌暂时失了效用。桑无争也因此看出了，太子过于求稳妥不敢以身涉险的性子。
要等太子再找一个合适的揭发二皇子一脉的理由，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若是桑无争一开始完全没沾手此事倒也罢了，现在她既然已经入局，就只能努力把一切推着往她原本计划的方向走。
哪怕相比局中的其他几方，她势单力薄，但总比坐等一切发展到自己完全没机会插手的时候再后悔的好！
或许是走得太快，也或许是紧张接下来要做的事，桑无争来到紫微殿时，看着重重台阶上的巍峨宫阙，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
戍守的侍卫及服侍的宫人们自然也注意到了桑无争一行人。
“烦请郑橫郑公公传句话，五娘无争求见圣上。”
心脏剧烈跳动着，桑无争说出的字句却缓慢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