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成事，隐忧
桑无争在来东宫的路上，以及等待太子的过程中思考了许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将观鱼谋划之事和毕尘的恳求一并解决掉，而且还有很大的机会能卖太子一个人情。
胡大将军夺下赤垭城是桩喜事，若非粮草供给出了问题，捷报早该传到朝中了才对。
考虑观鱼透露的赤垭城难以戍守一事，二皇子一派就算要拖也不敢拖得太久，否则真把刚打下的城丢了，那他们才是白忙一场。
捷报近日一定会到朝中，太子得知捷报后也一定不会高兴。
这时候，自己将程厚意外撞见的事说出来，引导太子自己去查证，便是给了他一个对抗二皇子的筹码，还免了自己突兀地跑去面圣的风险。
太子如果有心要打压二皇子，就会保住程厚这个人证。
即使太子不照她的期待行事，她也尽力试过了，没有辜负毕尘所托，也算回报了程厚四年前对外祖母等人的照顾。
桑无争维持着有些不安的神情看向桑琞，小声道：“听说是撞见了几位大臣私下议论西疆战事。殿下，西疆战事不顺吗？”
桑琞眸色微沉，随即想起桑无争身为女子，并不知晓朝堂上的事。
于是他回答：“之前是不顺，但近日传了捷报，胡大将军已成功收回赤垭城了。
“真的？这可太好了！不过既是大获全胜这种好事，怎么那些大臣议论时被程厚撞见了，反而心虚呢……父皇素来开明，并未禁止过臣子们在朝堂之外的地方谈及政事吧？”桑无争丢出侍卫的名字。
桑琞短暂沉默后道：“的确。你说的这人可有说过他是何时意外撞见大臣们的密会的，有哪些人，具体说了什么？”
“他听到的事似乎很吓人，所以不肯告诉我详情，只说了是七八日前发生的事。”
“这也太含糊了。”
谁说不是呢？
听到太子发出与自己之前听闻时同样的感想，桑无争也有些哭笑不得。她接着道：“若是面对殿下，他兴许就肯吐露了。殿下，您能拉他一把吗？”
桑琞看向桑无争，后者满眼都是觉得他一定有能力做到的信任与崇敬。
这样的眼神让他很是受用。
只是安排一个侍卫而已，对他而言确实也并非难事。
于是桑琞点头道：“你难得求我，作为兄长要帮这个忙，放心吧。”
有太子这句话就够了！
至于之后程厚是被调去别的地方，还是如愿加入陈二麾下……那得看太子找到他时，他自己的应对。
桑无争不掩欢喜地起身道谢：“多谢殿下。想来您还有要事，妹妹就不继续叨扰了，待过些时候勉儿生辰，再来凑个热闹。”
桑琞显然心思已经飘到了程厚的见闻上，所以并未挽留桑无争。
只是临分别时，他忽然对桑无争说：“小五，你可有兴趣学些钺族的话？”
桑无争不解怎会忽然冒出这样的问题。
桑琞却云淡风轻地说：“我们与钺族的交战总不会永远继续下去，日后双方或许会有往来交流的机会。多少学点他们的语言，到时候也能多些乐子。”
“殿下已想得这般长远啦。”桑无争微笑。“若是有可靠之人愿意教，妹妹自然也愿意学。”
“甚好，改日我再将人送去你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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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宫，桑无争越是回想太子最后说的话，越是觉得不对劲。
太子为何忽然要让自己学钺族的语言？而且钺族与永朝还打得难解难分，他话里话外却已经透出了和解的意思。
这是因为想让陈二换掉胡大将军拿些军功，又对陈二的能力不够信任吗？
所以太子是打算在陈二取得合适的战果后便叫停，而后安排和谈？
而历来交战双方谈和，若势均力敌，那促和的手段无非是订立盟约，以及……和亲！
太子是在打自己亲事的主意吗？可是，自己才十二岁啊！
桑无争一边觉得自己脑子里忽然冒出的念头有些太过天马行空般荒谬，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慌。
她这猜测即便可能性再低，也不是绝对不会发生。
更别提两年前刚决定要在西疆重燃战火的时候，始丰帝自己就盘算过战后用和亲安抚域外蛮族的计划。
只是当时始丰帝计划中永朝会是占上风的一方，挑选臣子的女儿封为郡主已足够分量。
现在战事拖延两年有余，事态显然不如其预想，始丰帝原本让人暗中看好的那些闺秀都因为过了适当的年纪，各自婚配了。
所以，无论西疆战事何时结束，和亲仍会进行，只是换一批人？
若是如此，自己年纪小反而成了“好事”，假如战火再烧个两三年，自己恰好就及笄了，正适合送出去。
桑无争蓦然停下脚步。
她终于明白了，太子平时为何要对自己关照有加。
他要把她变成可以供他调用的忠心筹码——即便不是送去和亲，迟早也会让她去跟他想要笼络的人成婚，就像他为了用卫国公府的势力，就阻止大公主和离一样。
想清楚这一切后，桑无争感到窒息。
因为就算她揭露太子所图，也无法改变什么，反而会让太子觉得她“不好用”了，采取与怀柔不同的手段对付她。
太子这些年已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血，绝不会因为她不愿就放弃她的。
“公主？”
桑无争停留的时间太长，辛琳忍不住担心地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桑无争维持着平静的面色重新迈开脚步。
没关系……目前还仅仅是自己的猜测，即便猜对了，也不是立刻就会发生的事。在未来的时间里，变数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想必太子也只是怀着提前做些安排，有备无患的打算。
不过，她不会把她的命运赌在太子身上，她也得谋划一些应对万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