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闻喜讯
观前提醒:本文除部分参考唐朝后宫妃嫔的等级之外全是架空,切勿考据。作者头一回尝试古言,觉得写得不好请您温和点叉退出,口下留情,提前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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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闻喜讯
桑无争从闻知阁下学归来,刚进梧桐居的院门,就见母亲宁婕妤难得的面带喜色,领着大宫女柳枝亭亭立在正殿前,似乎有什么好事急于与自己分享,所以算着时辰先等在门口了。
见着桑无争,宁婕妤三两步走下台阶,携了她的手,唤她的小名道:“无争,今日似乎回来得较往常晚些?”
“没有啊,许是我回来时走慢了吧。”桑无争答着,心底却窃笑。
今日素来与她不对付的五弟课上走神,挨了先生的训,她特意留下来看了会儿热闹。但这事可不能告诉一向老实怕事的母亲,否则又要被她念叨。
入得宁婕妤的寝殿,眼前景象让桑无争又是一怔。
只见不大的寝殿内,妆台、桌椅,乃至床榻上都摆了不少东西。其中的衣裳布匹姑且不论,最难得的是极少打扮的宁婕妤竟将她那些首饰盒都一并摊开了。
如此阵仗,自桑无争记事以来还是头一回见。
“阿娘,这是怎么了?”
将女儿诧异的神情看在眼中,宁婕妤笑意不减,放开她的手,拿起一匹淡粉的布匹道:“无争,来这儿站着,让我好好瞧瞧哪个颜色更衬你。”
近来并无任何节日,桑无争着实不明白母亲哪来的兴致。
但想着母亲少有开怀的时候,她便权当彩衣娱亲了,乖乖站到指给自己的位置,任由宁婕妤和大小宫女们一同将自己当成个布娃娃商议要如何打扮。
这一忙乎险些误了饭点。
直至用过午饭,母女俩闲坐品茶时,桑无争才得到机会询问今天这番折腾的原因。
宁婕妤捧着茶盏,有些答非所问地说:“大公主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十九。”
桑无争“哦”了一声,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按照永朝的习俗,女子成年或者定亲之后才取正式的名,在那之前用的都是小名。所以今年立春,皇帝给大公主赐名为“璇”时,宫中众人就有好事将近的猜测了。
大公主桑璇现年十八岁,早过了永朝闺秀们十五及笄的年纪。
但永朝并无及笄了便要立刻出嫁的道理,所以对于大公主依旧养在宫中一事,众人都觉得应是帝后对其宠爱有加,舍不得爱女太早嫁作他人妇的缘故。
毕竟大公主的未来夫婿早定下了她的表兄,正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先前桑无争还听其他几个年长的兄姐闲谈时说,前朝就有位极得圣宠的公主一直留到二十岁才出阁,或许帝后也想效仿前朝呢?
倒是没想到,去年太子刚大婚,今年就轮到大公主了。
这些事与年方八岁的桑无争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她愈发不解母亲高兴什么——即便长姐出嫁大家都要盛装相送……可现下才四月中旬就开始准备,未免太早了些吧?
难道素来老实本分的母亲终于“开窍”,想要讨好皇后,以求庇护了?
不等桑无争想明白,宁婕妤忽然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道:“哎呀,瞧我,说了半晌都没说到重点……为了庆祝大公主将要出阁,皇后娘娘得了圣上的同意,下个月底要在宫中办一次游园会呢!”
届时,凡受邀的勋贵及官宦之家的内眷,均可携三两个适龄儿女赴宴。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低位的妃昭仪,向皇后报备之后,当日也可在指定场所见见自己的家人——这下桑无争总算明白母亲是为何欢欣雀跃。
“阿娘自入宫以来,已经八、九年未见过家里人了吧?”桑无争仰头看着宁婕妤,轻声问。
“是啊……”宁婕妤目光幽幽投向窗外。“我是始丰八年七月入宫,而今都始丰十七年四月了……”若是没受圣上宠幸,说不定就能趁着这次大公主的婚事,被放出宫去。
见母亲神色复又忧郁起来,桑无争安慰地笑说:“那阿娘也得好好打扮一番,让阿公阿婆心安才是。”
“嗯、嗯,说得对!还得给爹娘准备些礼物……年节时虽然借着圣上恩典也送了些钱财回家,但宫中到底有些东西是外面有钱也买不着的。爹娘年岁也大了……”
没有打断兴奋起来后又开始自言自语的母亲,桑无争看着对方忙忙碌碌的样子,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
她的外祖一家乃是京中的小商贩,即便家中出了个婕妤,也未获太多封赏,无权在年节时递折子进宫。
桑无争记事以来常听母亲说起没进宫之前在家中过的快活日子,所以尽管从未见过外祖一家的脸,却也天然有几分亲切。
有时她甚至觉得,相较于高高在上的父皇,以及皇宫之中各居一隅,平日见了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兄弟姊妹,远在宫外的外祖父母才是与自己和母亲最亲的存在。
原本在桑无争心中,恐怕要等到自己再长大些,可以像兄姐们那般出宫游玩时才能见到外祖一家,没想到这次却是借了大公主的东风,无需等待那么久,便可见面了。
想到这儿,她心中也对将要到来的游园会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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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期匆匆而过,到了五月二十一日,天还没亮桑无争就被宫女们唤醒,匆匆梳洗打扮起来。
她随宁婕妤一同走出梧桐居,前往鸿雁馆途中,又遇见不少今日也要在该处见亲眷的低位昭仪妃,其中就有与宁婕妤不对付的王婕妤。
许是今日是个好日子,后者见了宁婕妤后,难得没有如往常般说话带刺,和和顺顺的互相见了礼,让其他比两人位份更低的昭仪妃都暗暗松了口气。
唯独王婕妤所生的五皇子顽劣依旧,趁着长辈们不注意,他溜到桑无争身边低语道:“穷酸丫头。”
五皇子不是头一回这么说桑无争,所以她也白了对方一眼,小声还击道:“你娘出身高贵,怎么也要跟我们去鸿雁馆啊?”
“你——”
冷哼一声,桑无争快走两步追上宁婕妤,甩开身后的晦气玩意儿。
说起宁婕妤和王婕妤之间的恩怨,那得一直倒回到始丰九年初春时节的一次夜宴。
彼时还是美人的王氏奉召侍寝,不料皇帝席上喝得微醺之际,却看中了奉果盘的宫女宁氏。王氏空候一夜,翌日宫中便多了位姓宁的才人。
原本此事放在生性风流的始丰帝身上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坏就坏在之后宁氏有孕、生产都刚好与王氏前后脚,而且每次早她两三日。
再加上两人生产后封的都是婕妤,让素来觉得自己礼聘入宫,比采选入宫之人高贵的王氏丢了面子,便跟宁氏彻底较上劲了。
纵使宁婕妤生下桑无争后便渐渐被始丰帝遗忘,王婕妤也未曾消停。
有母如此,她所生的五皇子自然也处处针对桑无争。只是桑无争性子并不似宁婕妤般老实怕事,所以至今为止,五皇子也没占到半点上风,每次都是自讨无趣罢了。
众人进了鸿雁馆,落座后几乎都是同样的引颈望着宫人通传的方向。
为免今日的会见出岔子,宁婕妤提前半月就传信家中交代了种种入宫时需要注意的事项,想来不会有任何遗漏。
可日头渐高,眼看其他昭仪妃都陆续与家人相见了,自家却还没半点踪影,宁婕妤不由得焦虑起来,默默绞紧了手中的手绢。
“阿娘,我去宫门处看看。”桑无争凑到宁婕妤耳边说完,不等她反应便自己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昭仪妃们要守的规矩,和她这个公主是不一样的。再加上她年纪还小,需要避讳的事还不多,自然能任性一些。
服侍的宫人们见桑无争溜出鸿雁馆朝着宫门处而去,虽感意外,倒也没有特别拦阻。
这些公主皇子平日也常在宫中闲游,真不能去的地方他们心里都清楚,不会平白犯忌。便是五公主真要出宫,那还有看守宫门的侍卫们呢,会劝她回来的。
桑无争一路畅通无阻,跑到宫门内广场上时已累得额头冒汗。
她停下舒缓呼吸,遥望宫门,却见门口有些骚乱,侍卫们竟也没强硬制止,只是在一旁劝说的样子。
今日会从这处宫门入宫的应当只有低位嫔妃们的亲眷。
想到迟迟不见踪影的外祖一家,桑无争理了理自己的衫裙和鬓发,微扬下巴,对跟着自己出来的贴身宫女吩咐道:“白芍,去问问侍卫发生了何事,为何有人堵在宫门前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