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选择
七月将尽之时，秦左正式从海韵琴行离职。
陈海韵还专门为他举行了欢送会，大家共事多年，彼此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陈海韵一直都知道，秦左是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只在琴行里做个钢琴老师的确有点屈才。
所以当秦左提出辞职时，她并不意外，也没有多加追问，只是表达了自己确实舍不得秦左走。
“秦左，今后有什么打算？看来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欢送会上，陈海韵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但这只是作为姐姐对弟弟的关心而已。
秦左明白她的关心，其实他觉得有点对不住陈海韵。
在他最窘迫的时候，是陈海韵给了他第一份工作，工作的这几年也颇受她的照顾，可是现在他必须要离开。
“海韵姐，真的很抱歉，我很感谢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只是我……我的确是找到了新的方向，其实我…签了…星熠娱乐。”秦左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啊？星熠娱乐？你是要做……明星？”陈海韵惊讶道，她倒是万万没想到，秦左的新工作是这样的。
不过以秦左的长相和实力，做明星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嗯，我认识一个朋友，在星熠工作，他说……”秦左难为情道，“说我可以做歌手。”
陈海韵拍着秦左的肩膀笑道：“不错啊秦左，以后成了大明星可别装作不认识我啊。”
“不会的，再说我也不一定就能红，我只是想去试试。”
“秦左，你要多给自己一点信心啊，我相信你，只要你努力，一定能成功。”陈海韵说。
“另外，你也不用对我感到抱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往高处走是好事，我会一直祝福你，默默看着你走上最高的舞台，发光发热。”
小黎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陈海韵这番话，竟然哭了。
她哭着说：“秦左，你以后别忘了我，我永远都是你的粉丝，头号铁粉，等你出道了，我要做你后援会的会长。”
陈海韵笑她：“这傻丫头，哭什么呀。”
“好，你就是我的头号粉丝，”秦左拿起纸巾帮她擦干眼泪，“黎会长，别哭了，妆都花了。”
小黎破涕而笑。
自从那次在boat酒吧饮酒过量住院后，秦左就再没碰过酒。
这场欢送会上，他再次举起酒杯，向同事们致敬，向过去的生活告别。
结束了。
他人生的又一段旅程结束了。
新的旅程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其实那晚听了季云泽的提议后，秦左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他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这些年，始终靠着在琴行授课的那点工资生活，他和北北确实过得不太好。
尤其是北北，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也不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拥有很多童年应有的乐趣。
他自己也不是没想过，他需要一条出路，让他们的生活走出困境，可他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做。
富人能选择的道路很多，穷人却看不到路。
他不想怨天尤人，可是疲惫不堪的生活也常常让他想要自暴自弃。
但他还有北北，他不能轻言放弃。
其实当初他也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选择，他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还要执意把北北留在身边？
可后来他慢慢发现，其实正是因为有北北，他才能在艰难的生活中一次次咬牙撑下去。
也许这是天意吧。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又一次机会，如果能让他和北北生活的更好，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尝试新的挑战呢？
最苦的日子他都熬过去了，他究竟在怕什么。
怕自己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有才华，怕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音乐人，还是怕站在聚光灯下被众人审视？
他曾经就是因为各种胆怯害怕，才逃离了原本的人生轨道，断除了和过去的种种联系。
可结果呢，他过得并不好。
也许他，是时候走入另一个人生阶段，站上新的起点。
想明白这一切后，秦左告诉季云泽，他想好了，他愿意接受季云泽的提议。
那时候，秦左并不知道季云泽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只是觉得他应该很有钱，有很多人脉。
他所理解的季云泽说要帮他进娱乐圈，或许只是帮他托人找关系。
直到第一次站在季云泽工作的那栋办公大楼前，秦左才恍然大悟。
星熠娱乐——
是那家培养过很多一线明星的娱乐公司。
秦左第一个就想到了江艺辰，江艺辰就是这家公司的。
秦左一直很喜欢江艺辰，自从在华大看过他现场演唱后就更喜欢了。
真没想到，有一天他竟能跟自己的偶像在同一家公司，甚至以后可能还有机会合作。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
那天秦左一声不响地跟在季云泽身边，听着季云泽给他介绍公司的大体情况。
那时他才知道，原来季云泽是星熠娱乐的副总裁。
“小左，你不用紧张，以后就会习惯这里的一切了。”季云泽安慰道。
秦左心里想，怎么可能不紧张呢，这栋大楼出出入入的，都是那些平时隔着屏幕才能见到的人。
经过舞蹈室时，秦左看见了几个刚刚训练完的艺人。
他们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自信，身上充满了阳光般的朝气。
他又从玻璃窗反射的光影中看到了自己，那么晦暗，那么沉重，像是背着无形的枷锁。
秦左垂下头，他什么时候，才会像他们一样呢。
秦左和星熠娱乐正式签了合同，合约期为十年，前一年为培训期，为出道做准备。
公司还承诺，如果秦左表现优异，会让他提前出道，但他必须完全服从公司的各项安排。
此外，正式出道之前，公司会提供食宿和基本工资，他不必再外出兼职。
秦左知道，关于生活上的补助，一定是季云泽帮他争取的。
大多数娱乐公司，在新人出道前，提供的都是集体宿舍。
可是季云泽却在公司附近的公寓，给他安排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让他和北北一起住。
秦左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份人情大概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唯一让秦左感到疑惑的是，这份合约的期限长达十年，简直跟卖身契一样。
季云泽解释说，十年合约期是星熠对没出道的新人的硬性规定，是大老板决定的。
他也为这事去找过大老板，希望帮秦左把期限改成五年，但是大老板没同意。
“对不起小左，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星熠，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季云泽很抱歉地说。
“季哥，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帮我太多了，你给了我机会，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的事。”
签完合同，季云泽又带秦左去会议室见了几位负责培训他的老师。
秦左很有礼貌的跟各位老师打了招呼。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气场十足的女人姗姗来迟。
她一屁股坐在季云泽对面的位置上，一边用双手捞起披散的长发，随意挽了个结把头发绑起来，一边说：“叫我来干什么，有事快说，我忙得很。”
秦左看着她，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秦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星熠的金牌经纪人高静，你就叫她静姐吧。”季云泽郑重其事地介绍道。
秦左突然想起来了，她是江艺辰的经纪人，偶尔在江艺辰的活动视频上能见到她。
“静姐好。”秦左恭而有礼地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方得体。
高静“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有些不耐烦道：“所以叫我来到底什么事？”
高静在娱乐圈混了那么多年，毕竟见过不少人中龙凤，即便第一眼就看出秦左有做明星的潜质，眼底依旧没流露出任何情绪。
“我想让你带一下秦左。”季云泽开门见山。
“什么？”高静不屑地笑道，“季总，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啊，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丢，再说他出道了吗？培训都还没开始吧。你需要专门找个经纪人帮你带孩子？”
秦左听到高静这番言辞，难堪地垂下眼睑，会议室里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让他如坐针毡。
“高静，先别把话说的太过，”季云泽目光凌厉，语气却依然温和，“我找你带秦左，自然有我的道理，公司想把秦左培养成顶级巨星，我当然就要找个顶级经纪人来带他，试问星熠还有比你更好的经纪人吗？”
这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不免重新打量了一番秦左。
这是公司要力捧的新人？
秦左羞得脸都红了。
季云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时抬高了秦左和高静的身价，任高静再伶牙俐齿，也无法反驳他的话。
“你少给我带高帽。”高静小声嘟囔了一句。
“其实就像你说的，秦左还没正式出道，也不会接什么通告，所以也费不了你什么功夫，你就是带江艺辰的时候顺便带带他，让他学习一下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艺人，在适当的时机给他制造点出镜的机会。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季云泽说。
“知道了，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我那边真的很忙。”高静终于服了软，毕竟是季总要捧的人，她再不点头就显得太不识相了。
“行吧，该说的话也差不多说完了，那各位老师就都回去忙吧，以后有什么问题大家多沟通。”
大家各自散了。
季云泽安慰秦左说：“小左，你不用在意高静的话，她不是针对你，你知道，有时候大牌经纪人就跟大牌明星一样，脾气大。”季云泽笑笑。
“以后在这个圈子里你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有人会雪中送炭，也有人会落井下石，应对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专注于做好自己。只要你足够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无法真正伤害你。”
“嗯，我明白了，季总，谢谢你。”秦左是真的从心底里感激季云泽，他常常在想，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才让他遇见了季云泽，帮了他这么多，却从来不求回报。
“哎，以后只需要有人的时候叫我季总，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季哥，知道吗？”
“好，都听季哥的。”秦左笑道。
离开公司，季云泽送秦左回家的路上，问他打算什么时候搬家，好去给他帮忙。
秦左想了想，说等8月8号再搬。
季云泽问为什么，秦左说日子好。
季云泽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迷信，可是人家选日子不都是看农历吗？”
秦左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其实，他只是想最后一次在那个房子里给北北过一次生日。
他们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