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要沉塘
听说要把儿子浸猪笼，赵淑兰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恳求村长网开一面。
通奸一事在这个时代历来不能容忍，更何况还是发生在破庙里，如果有人死死咬住不放，南哥儿和苏雨薇很难逃脱这种残忍的死法。
此时纵使两人抵死不认也没有用了，赵淑兰万般心惊恐，跪在地上咚咚叩头。
这会儿就算有人让她去死她也愿意，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
“娘，你快起来，我和雨薇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不用怕的。”
林建南心疼母亲，又没有合适的借口开脱，只能强装嘴硬的劝着他娘。
村长老婆忍不住讥讽道：“她为啥每次有事都去找你呢？你可是她的什么人呐，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呀。”
“林秀才就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真是越描越黑了。你们孤男寡女躲在这里能干什么好事，大家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就算抵赖也没有用的。”
一个妇人和村长老婆一唱一和，倒也句句珠玑。
村长满心想把这件事压下去，看老婆带头在里面搅和，就很严厉瞪了她一眼。
收到男人的目光，肥婆立即讪讪闭嘴，现场马上安静下来。
“村长，今天如果不惩罚这对狗男女，实在难平众怒，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周二愣再次跳出来煽动村民们的情绪，让大家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我们一定要将这对奸夫淫夫浸猪笼，消灭歪风邪气！”
“浸猪笼、浸猪笼！”
“浸猪笼、浸猪笼！”
周二愣刚一带头，众人马上跟着呐喊起来。
“沉塘，让这对奸夫淫夫永不超生！”
“沉塘、沉塘！”
“沉塘、沉塘！”……
有了周二愣的牵头作用，村民们情绪高涨，纷纷攥着拳头高声呐喊。
呼声惊动了刚刚回巢的老乌鸦，扑棱扑棱，几只乌鸦挥舞着翅膀，赶紧飞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傍晚的微风轻轻的吹着，一股尿骚味成功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村长老婆吸吸鼻子，嘴里嚷嚷着，“谁撒尿了，这是谁撒尿了？这么多人都在呢，还要不要脸了！？”
人们一番对视过后，齐刷刷把目光看在苏雨薇身上。
只见她浑身抖若筛糠，脚下湿漉漉一片，还有水滴顺着裤腿在往下滴答。
“哈哈！你们看，她都吓尿了。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村长老婆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苏雨薇哈哈大笑。
苏雨薇确实被吓的不轻，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她上下牙齿咯咯打架的声音。
林建南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只是没有尿裤子罢了。
小时候他亲眼见过，村里有一对男女私通，被女子夫家抓住，在村里大族老的主持下沉塘。
林建南清楚地记得，当时任凭两人痛哭求饶，村民还是将他们装进特别编制的竹笼子里。
为了增加重量，人们还在笼子里装入大石头，大家喊着一二三，把笼子抬起来往塘里扔。
还没等大家松开手，笼女人已经被吓死了。
林建南自从看了那一幕后做了很长时间噩梦，眼前总能浮现那个男人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和哀嚎。
为此他娘还带着他去邻村找跳大神的，跳大神的说你儿子这是被吓掉魂了。
然后点上香，围着小林建南又是唱又是跳，还烧了一道符水让他喝下去。
也许是在心理上起了作用，从此林建南才没有再做恶梦，睡觉也香甜了。
他娘心里喜欢，逢人就讲家里那只老母鸡没有白费。
没想到十几年前的惨剧如今要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本来已经遗忘多年的恐惧，重新又笼上了林建南的心头。
曲璃姜就像一个看客，看着渣男和白莲被吓得半死，心里涌起一阵快感。
这感觉真好！
不过她不打算让他们就这么痛快的死去，死人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赵淑兰也会继续她的生活。
不，这样太没意思了，她要看着他们仨自相残杀，慢慢被摧残、折磨。
曲璃姜情不自禁把手覆上腹部，她心爱的孩儿，那个连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没看到的宝贝。
还有曾经死不瞑目的自己，都是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动力。
是的，她要报复，她要让害死她们母子的人全部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行了，大家都冷静一下，都是一个村的乡亲，孩子们做错了事，也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改过嘛，大家说是不是呀！”
村长想和稀泥，刚刚说了两句，就被周二愣否决了。
“村长，别的事我们都能忍，唯独这伤风败俗得罪神灵的事情，绝对不能容忍。”
“要是这次放过他们，以后年轻人有样学样，再出事咋办？一定要严惩不贷，才能杀鸡儆猴呀村长！”
“对，这种事就得浸猪笼，沉塘，这是有先例可循的，咱们不能破例，不能毁坏村规！”……
“唉呀——”
村长低头看了看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赵淑兰，长长叹了一口气。
村长的叹气就像宣判了儿子的死刑一样，让赵淑兰心都要碎了。
她松开村长，膝行向着众人，砰砰叩头。
“老少乡亲们，给我儿一条活路吧，我老婆子求求你们了，就算让我替儿子去死也行啊，求求你们菩萨心肠，放过他吧，求求你们了……”
周二愣毫不留情，“你倒是说得轻巧，你儿子作出这事，你做母亲的就没有错吗？自己的儿子你纵容他胡作非为，还有脸在这里说情呢。”
这时村长悄悄对身边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眼珠儿转了转，很快溜出人群，随后就加快了脚步。
赵淑兰看磕头不起作用，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
“你们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我不要活了！呜呜呜……你们要害我儿，那就先把我弄死吧！呜呜呜……”
看着母亲在地上滚的满身尘土，发髻散乱，林建南忽然就麻木了。
是惊恐过后的那种麻木。
他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随着她的滚动变换着方向。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在人群里搜索。
很快，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曲璃姜，那视线不再挪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曲璃姜，彷若出神。
曲璃姜平静的视线对上他的，林建南看不出她内心在想什么。
夕阳的余晖慷慨地洒在她身上，脸庞上，看起来是那么明亮、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