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支香：嫉妒，GucciEnvy,1997
云爸爸已经弓着身子睡着了，就在云彤坐到他身边时。
云彤也不知道他是真得睡着了呢，还是因为在生她的气故意装睡着，总之这个时候她断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真扰了他休息，亦或是又怕把他给气着。
于是她双手支在病床上托着腮，发着呆。也不知道曾年走了没有，妈咪她会不会揪着他问话？
云妈妈进来的时候，云彤陡然地笔直站起身，睫毛忽闪忽闪的，分明有话想要问，可当着云妈妈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云妈妈关上门，看一眼床上的云爸爸后走到她身边：“刚走。”
云彤把唇一抿，低下头，耳朵红红的。
这反应一丝不差地落进云妈妈的眼里，没好气地碰了一下她手肘。禁不住地琢磨起她这宝贝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羞羞答答。太别扭了。
病房里只开了盏很暗的小灯，母女俩坐到小沙发里说起悄悄话。
云妈妈压低着声音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云彤立刻搂住她胳膊，脑袋往上蹭了蹭：“就上周吧。”
云妈妈似有所思地“哦”一声。片刻的静默后，又问：“没了？”
云彤装傻：“没了。”
切！傻瓜才信。
“那向勋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见病床上的云爸爸翻了身，云彤立刻皱眉，想起机场里那一巴掌，仍旧不解恨：“别提他好不好？”
云妈妈一噎，就也闭了嘴。可左思右想，仍旧觉得不安：“该不会是因为——他？”
“哎呀，妈咪。”云彤往她怀里钻，大有以后再跟你详细解释的讨饶姿态，一阵撒娇后又抬头，“今晚我陪爸爸吧，你先回去好好睡个美容觉。”
“算你还有良心。”云妈妈嗤她，又看墙上的壁钟一眼道，“霓霓也应该快要到了，我等等她。”
一听到“霓霓”两字，云彤的目光倏地冷下去。
云妈妈瞥见，抚上她手背解释说：“她这些天在横店拍戏，可一听你爸爸病了就急着赶回来，还是有心的。”
云彤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推开，云霓轻手轻脚走进来。
见云彤也在，她同样是愣了一下，而后才亲切地唤了一声“妈。”接着又将目光对上云彤，声音变得唯唯诺诺起来：“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云彤意兴阑珊地抬眸，脸色一片淡然，云霓却在她没有情绪的视线里不自觉地发檚。
空气里倏然弥漫起微妙而尴尬的气氛。
云妈妈见状，立刻起身，轻言细语地跟小女儿解释说云彤也是刚刚到，不过今晚由她陪着云爸爸。云霓忙说自己也可以留下来照顾，但云妈妈坚持说她拍戏辛苦，再不好好休息非也得闹出病。接着又转头叮咛云彤，让她在爸爸醒来后，一定要跟他好言好语地解释，如果爸爸气还没消，就等她和云霓明早来了后再说话。
云彤点头说知道了，然后目送两人离去。几分钟后，她折身走到窗台前，将窗帘拉开一丝小缝。看到月光铺陈的小径下，一对母女亲密无间的身影愈行愈远，她紧紧咬住唇角。
…●○……
翌日，旭日东升，万物生辉。极淡极细的一片月亮，低低地挂在遥远天边。一片寂静中，云彤听得耳边有轻轻浅浅的脚步声，她从空白的梦境里醒来，揉揉眼睛，打了打哈欠，然后一眼就看到云爸爸早已醒来，正双手抱臂坐在病床上，一脸愠怒。
看来精神还不错。云彤眉梢泛喜，软着嗓音问：“爸爸，你什么时候醒的呀？”
云爸爸“哼”了一声，别开脸。
云彤微微歪头，身子刚想凑近他，却听到有人来敲病房的门。短促但礼貌的三下，随后一行白大褂一字排开得走进来。
为首的老者云彤不认识，但站在他身侧的却是云爸爸的主治医生兼多年老友——蒋医生。他满脸笑容地向父女俩介绍说他是妙优诊所的所长，也是世界级心脏科权威专家，知道云爸爸这次突然住院，非常的牵挂与担心，所以昨天连夜从东京赶回申城。一会儿会由他亲自主持为云爸爸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云彤听到这儿，脸上已是狐疑遍布。
眼前这位德高望众的所长她是早有所耳闻的，确实如蒋医生所说的那样他在心脏科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当初云爸爸选择来妙优看病，也正是看中由他一手组建的心脏科团队，里面的医生各个医术了得。可想要挂上他本人的号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这边蒋医生刚说完，那头所长就立刻上前嘘寒问暖。
云爸爸第一次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显然一头雾水。
等那行白大褂做完例行的查房、各个鞠着躬离开后，云爸爸才呼了口气小声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啊？”
云彤咬着唇别过脑袋，她想她应该算是明白昨晚葛秘书那抹舒心的笑是为何了。
那些白大褂们前脚刚走，云妈妈和云霓后脚就到。云爸爸一会儿要接受所长大人亲自问诊的事，蒋医生也一并向她俩传达。
云霓沉不住气，将自己的吃惊小声说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呀？”
“大概是蒋医生从中帮的忙。”云妈妈是聪明人，轻言就唬了过去，又瞅一眼云彤，转了话题道：“彤彤，跟爸爸道歉了没有？”
云爸爸的心思这才重新兜转回来，他再次双手抱臂，一脸愠怒。
云彤感激地看妈妈一眼，然后软着嗓子道：“爸爸，我错了。”
云爸爸不为所动。
云妈妈板脸继续问：“错在什么地方？”
“不应该一声不响地跑去塔斯。”
云妈妈于是把昨天电话里训她的话又抖了出来，责问她为什么每次不顺心，就只知道往霍巴特家里跑，难道不应该先跟爸爸妈妈商量一下吗？再说了，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父母知道的，就只知道让他们担心。昨天云爸爸发病时幸好她在边上，否则……
云妈妈说到激动处，嗓门都大了。身旁的云霓禁不住拉了拉她胳膊。
这时云爸爸终于开口：“好了好了，彤彤她都陪了我一晚上，也够累的了。这一早还要听你训，真是的。”倒是埋怨起云妈妈来了。
云彤赶紧借坡下驴地搂住他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
云爸爸绷紧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得意的笑，伸手没好气地摸了一下她脑袋。然而云彤却在他捕捉不到的视线范围里，抬眸看妈妈。
两人目光交接，会心一笑。
这一幕悄然落在一旁的云霓眼里，别提有多刺眼，于是她主动提议去给大家买早饭。云妈妈一听连声说好，还嘱咐她要去三元里的粥铺买，因为云爸爸就爱吃它家的早点。
云霓连连点头，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妈妈将她打发到那儿去，无非是有话要跟她那位姐姐说，比如向勋的事。可既然是自己主动请缨要去买什么早点，这会儿也就由不得她再找其它借口留下来了。
然而就在她拎包打算走人的时候，却瞥见搁在沙发座椅上的一件大衣——
质地上乘，一看就是高定，且价值不菲。最关键的，还是一件男人的大衣。
恍然间昨晚那道绝决的高大背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云霓若有所思地关上了门。
…●○……
云霓走后，云妈妈果然是立刻换了张脸坐到云彤对面。
“说吧，向勋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彤头疼，却也知道不能再有隐瞒。于是她把两年前和向勋再次在法国见面、之后由她出面帮他联系广告资源、以及稀里糊涂默认了他当挡箭牌赶走身边一众追求者，甚至那天晚上和索娅两个人如何撞见他在酒店和人家滚床单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云妈妈听完后是一脸震惊：“所以，你和向勋根本就没那回事？”
云彤无辜地点点头。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清楚呀？”
要知道向家妈妈上次吃饭时，还向她主动提议不如趁过年时就把两孩子的婚给先订了。
云彤委曲：“不是嫌麻烦嘛！”其实她一直觉得根本没有的事，就没有任何必要多费嘴皮子去解释。时间一长，总是都会清楚的。哪知这误会竟是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云妈妈这时将她手机甩到她跟前：“你自己看看。”
云彤拿起屏幕还没暗掉的手机，先是惊呼一声：“妈咪，你什么时候也看起微博来啦？”后低头再看，竟是向勋的微博主页，最新的一条是昨天发的，附了一张小型飞机盘旋上升钻进琥珀云层的照片，还配上很有内涵的文字——
所有的失去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更夸张的是，他将这条微博定位在了霍巴特机场。太意有所指了！
云彤咬唇，恨自己怎么就忘了他是个营销高手呢？
可幸好，向勋关闭了评论。
“彤彤，你现在老老实实告诉给爸爸妈妈听，你说你突然回塔斯并不是因为向勋的事。那么难不成是因为昨天送你过来的那个人？”
“谁啊？”云爸爸一听，耳朵立刻警觉地竖起来。
四道目光就这样同时像钉子一样钉在云彤身上，她哪里招架得住，连声说不是。
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云彤知道不好再有隐瞒，委曲地往云爸爸身上一靠，然后说出自从撞见向勋滚床单后，她就再也闻不到气味的事。所以她才跑去霍巴特，一来是想散散心缓解一下工作压力，二来也正好向祖父打听一下，祖母是不是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云妈妈这下更震惊了，一屁股就跌坐了下来。再和云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的心疼无以复加。过了半晌才又急巴巴地问云彤有没有看过医生，真得现在一点都闻不到了？
云彤说看过医生了，可医生都解释不清，只说有可能是工作压力大导致；至于真得一点都闻不到？倒也不至于。至少曾年在身旁的时候，她的嗅觉就正常了。但这句话不能现在告诉妈妈，一来确实也是匪夷所思，二来她可不想再接受母上大人的再三拷问。
倒是云爸爸叹了一气后说“也好。”甚至建议她干脆辞职得了，省得老是东跑西跑，让人担心。他是最巴不得这个宝贝女儿天天在他眼皮底下蹦跶的。
云彤当下就搂着云爸爸的胳膊打趣说：“那爸爸打算要养我一辈子吗？”
“我们家又不是没那个钱。”云爸爸不满地咕哝。
云妈妈听得，在一旁掩嘴笑。
这时云霓买回了早饭，眼见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地说着话，心窝里的那根刺又像是被谁给戳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