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朵朵

    青鸾和郁裳走进病房，只见一位母亲守在床边，她那青黑的眼圈，仿佛是被夜的浓墨重重涂抹，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憔悴。病床上的小姑娘戴着呼吸机，脸色苍白如纸，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只有一旁的监护仪，如微弱的烛火，提示着床上的人尚有一息尚存。

    “青鸾，小姑娘梁朵，心脏病，8 岁夭折。”郁裳每次接引孩子，心中总是多了几分不忍。

    当——当——当——

    十二点的钟声整点敲响。

    “哎！世人皆苦。”青鸾如往常一样，轻柔地将手放在小姑娘的额头，正欲探寻，却见小姑娘突然睁开眼睛，有些艰难地说：“妈妈，有两个叔叔来接我了！”

    青鸾没想到小姑娘竟然看见了还知道他们的来意，不禁有些意外。

    小姑娘的母亲，见女儿苏醒，心中刚升起一丝欣喜，却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如坠冰窖，随后色厉内荏地厉声道：“滚，不许靠近我闺女……”

    嗯，骂得有些难听，青鸾和郁裳虽有些无奈，但也能理解。他们二人并非游魂野鬼，实在不必遭受如此谩骂。

    母亲骂着骂着，声音却开始哽咽，继而转为痛苦的哀求：“求你们，放过她，她才八岁，要索命就索我的啊，我……我可以借寿，我会给你们供奉……”

    ““妈妈，别难过，别哭，你以后也要开心，我会再回来的，我不在，妈妈也要好好生活，我的心不会再痛了。”这一刻，好似回光返照，又仿佛是生命最后的余晖。

    “朵朵，朵朵，不会有事的，你不能扔下妈妈就走，不可以，呜呜……老天啊，你不能这么残忍！”小姑娘的母亲紧紧抓着女儿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想要留住她，又想要把她刻在心里。

    “妈妈，没事的，我不想你这么累，我想看你开心，你一个人带着我，太苦了，齐叔叔，他很好，妈妈如果喜欢，以后就让他照顾你，我还想做你的孩子。”朵朵的小手轻轻拂去妈妈脸上的眼泪，有些困难地说完。

    “呜呜……好，好，妈妈听朵朵的，好好地生活，你……你走吧，如果真的太痛，就走吧，你要记得回家的路，妈妈等你，下次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抱着姑娘，不断啜泣，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泪水止不住地流，如决堤的洪水一般。

    滴——滴——滴——————

    “走吧，朵朵小姑娘，时间到了。”青鸾看着这情形，也明白不用幻化他人，因为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小姑娘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处境。

    朵朵的灵魂回头看了一眼妈妈，见她抱着自己哭的不能自已，心中不舍，想要回去安慰，却是枉然，正当焦急时，病房门开了，朵朵看见头发凌乱，风尘仆仆的齐叔叔跑了进来，心下有些放松，心想自己还会回到这个家的！

    郁裳将朵朵的灵魂收进葫芦，碰了碰青鸾，示意该走了。

    看尽了世事无常，人间生死，青鸾还是不能无悲无喜。接引孩子，最是让他深感无奈，如果这世间有一命换一命的方法，大概率房顶站满了想要救孩子的父母吧。

    二人走出病房，夜里的走廊有些寂静，只是病痛折磨的人无法安眠。

    “青鸾，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交接完，去黄泉酒家，喝两杯如何？”郁裳一副下班了的愉悦。

    好半晌没听见青鸾的回答，郁裳抬眼看看青鸾，就见到青鸾站在那里发愣。

    “喂，干啥呢。”郁裳侧身一看，好嘛，又是你，大半夜在医院不休息，瞎转悠个什么劲儿。

    郁裳扯着青鸾化作流光转瞬消失在原地。心里有些烦躁，一脸严肃的问青鸾：“青鸾，到底什么情况，你从未这般……”

    “阿郁，让我自己待会儿，没事的，放心！”青鸾轻轻的呢喃着。摆摆手走了。

    郁裳知道问不出什么，却总觉得有事，一看就知道那个女孩是认识青鸾，却装的一副惊慌恐惧，眼里却是无尽的思念。便想自己走一趟人间，去查查那个女子。他不想青鸾有一天被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