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鼠一窝
京郊外。
上林墅是三皇子的私家林园,建在山涧中,设有亭台楼阁,其中还有个数顷的湖。如今正值初夏,奇花异木盛开,湖中一条画舫静静地飘荡着。
三皇子跟陆祁宸相对而坐,案几上杯盘狼藉。
三皇子喝得醉醺醺,斜靠在雕栏边上,他如今被封为文亲王,是皇上身边除了太子外最得脸的皇子。
“小王爷,皇上什么时候才给我赐爵呢?”
自从在淮州洪灾里救了三皇子,两人的关系更胜从前,陆祁宸想他能够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早些世袭爵位。
三皇子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子里浮现异样的情绪,“哎,你以为本王没替你说话嘛,还不是太子掣肘,说你如今年轻,也没做出什么功绩,要缓一缓。”
陆祁宸面色微沉,手拨弄着案几上的水果,心里把那太子骂了几遍,嘴上一不留神说了句:“太子不也没啥功绩,不照样是太子嘛!”
三皇子神色一凛,没想到陆祁宸把藏在肚子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罢了,反正这地方私密,尽管想什么说什么。
“你是我的人,太子这是给我下马威呢,总不让我们如愿罢了。你如今还未到弱冠之年,急什么,等在礼部做出点成就来,到时候太子也不好说你什么了。”三皇子解劝道。
陆祁宸听他这么说,只好把心里的愿望暂时搁置,可让他在礼部做出成就来,谈何容易?单单那些卷宗上的文字全是古繁体字,他看都看不懂!
一切还得从头再来,他自信自己比这些迂腐古人聪明,一学就通,可他这几日心思全在白文秀身上,根本顾不上这些。
三皇子抿了一口桃花酒酿,看陆祁宸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这是怎么了?
陆祁宸唉叹一声,直接说道:“我看上了一个女人,奈何不知道怎么留住她。”
三皇子一拍大腿,着实感到稀奇,“这算什么,就凭你们公府的名声门第,这上京城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你看上了哪个,纳入府里就行了。只是,你别看上我的女人就行了。”
陆祁宸被他这轻松的语态逗笑了,一手支颐,另一手的食指轻点在案几上,“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知道古代婚嫁娶亲娶妾规矩大,那些礼道更是繁琐,要门当户对,还要测八字、合庚帖。
如果让娘亲知道,自己喜欢上白文秀这位寡妇,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雨来。
这些老古板是他的长辈,他不得不顾及,其实他更顾及自己的面子。
如今自己是世子,白文秀不过一寡妇,虽喜欢她,却总有些丢面的。
“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三皇子好奇地问。
陆祁宸眉心攒蹙,沉吟了片刻,呼出一口气,“算了,再议,再议。”
三皇子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调侃他,“你可别犯了忌。”
陆祁宸眉心一蹙,不知道这小王爷想哪儿去了。
“说起这事,我有一桩奇闻想说给你听。”三皇子乍然开口,往自己的酒盅里又倒上了桃花佳酿。
陆祁宸作洗耳恭听状,三皇子悠悠说道:“前日我府上一个曾被我占过身子的婢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敢跟我犟嘴,大谈什么男女之道,说什么女子也能在朝为官,甚至也能做皇帝。”
陆祁宸眸色一亮,急忙问道:“后来呢?那婢女如今在哪儿?”
三皇子若无其事地说:“被我杀了呗,这样犯上的言论,她以为很新奇有趣?仗着我有几分喜欢她就敢惹我,不死等什么!”
陆祁宸心底一沉,脸上思绪万千。
“这女子就是咱们身边的附庸品,平常能讨得我们几分欢喜,是她们的本事,如果觉得不好,扔了便罢。”
陆祁宸唇角微弯,心里不由得感叹在古代做男子真好,还是他这样身份贵重的男子。
但一想到家里霍云婉那样刚硬,总有些不悦萦绕心间,罢了,他反正有白月光,有小妾,就把那个妻子当空气罢了。
画舫游到岸边,三皇子跟陆祁宸上了岸,恰好有太监骑着一匹红枣马疾驰而来,下马请安后禀告道:“文王,太子今日又病了,其他几位皇子都去看了,就差你了。”
三皇子眉眼间划过几分不耐,不慌不忙地掬了一捧泉水净脸,“他成日地病,个个皇子还得装出个兄友弟恭的模样,也不嫌累!”
陆祁宸赔笑着,约了下次再会面,两人一起出了林园。
远处石山上,熏风吹过,男人戴的白色帷幔被掀起一角,露出玉瓷般的面颊,他眸光定定地看着这两人离开的身影,嘴角扯过玩味的笑。
“没想到霍云婉的夫君是这样的人!”
身边侍奉的黑衣人很是不明白地问:“家主,你如果真看上了他家夫人,找个机会截了去,回我们的地界儿,岂不更好,干嘛费这样周折。”
白衣男子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声音更是带着一抹肃杀之气,“当心你的舌头。”
黑衣人面色一凛,赶忙抱手认错:“是属下唐突。”
白衣男子望着远处迷蒙的山川轮廓,眼底潋滟出别样的光辉。
……
接下来的日子,陆祁宸便替白文秀在上京最繁华的地段选铺子,认认真真选了两日。
最终挑选的这间铺子原是卖糕点的,生意不错,老板姓周,是个勤恳的老实人。
这天陆祁宸让身边的小厮琅儿去了这家店,扔下二十两银子,就让他换家店面去租。
周老板叫苦不迭,说在这干了快十年了,全家老小就指着他这个铺子挣钱,何况他这个地段的铺子都是供不应求,一时不知道能搬哪儿去。
琅儿皱了皱眉头,他哪有这个耐心,主子交代的事就是第一位的,于是威胁道:“少废话,这店面原就是我们国公府的,给你银子让你换个地方租已经是仁慈了,你还别扭什么!快搬走!”
周老板苦着一张脸,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只委屈诉说:“店面虽是公府的,但我也交了三年的租金,这才第二年,哪怕再等我两年,好不好?”
“等你两年?你当你是谁呀?”琅儿把眼一瞪,怒声道,“我限你一日赶紧搬走,不然明儿我就带人把你店给砸了!”
琅儿说完,带着公府的家丁扬长而去。
周老板看着气势汹汹离去的这一帮人,仰天长叹了一声,明明公府之前从不仗势欺人的,他为什么那么倒霉,成了第一个被欺压的对象。
“老板,今日还卖吗?”有店里的长工问。
周老板看了看自家店面,那块“周记糕点”的匾额还是他娘子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在这条街上独树一帜,也给他吸引了不少顾客。
“卖!继续卖!”他笃定地说了一句,然后拿起那二十两银子去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