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JNAF.12
张怀南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客气话，就被顾明喆莫名其妙的请进了包厢。
挺傻眼的其实……
戴柏严也是。
包厢门被顾明喆单手推开，当戴柏严看到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的两个人后，差点没把一口热茶全喷顾错脸上。
戴柏严接过顾错递给他的纸巾捂着嘴咳了好几声，见了鬼似的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着顾明喆，被顾明喆瞪了一眼后，才收拾了表情，转身去和于钺打招呼。
“于钺你真行，说走就走，这么多年不联系，真一点儿不顾当年共打一场篮球赛的革命友情啊。”戴柏严上前和于钺握了握手，问:“还记得我不？”
“哪儿的话，戴哥，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顾明喆在旁边冷笑一声:“单单不记得我而已。”
他还在记初次见面，于钺说不认识他的那个仇。
戴柏严拍了一下顾明喆的胳膊，开玩笑说:“争风吃醋的不要这么明显。”
于钺垂眸尴尬的笑了笑。
戴柏严和张怀南寒暄的时候，于钺抬眸偷看了一眼一直在角落安静坐着的顾错。
顾错睁着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是腼腆的小孩子被家长带到众多陌生的亲戚面前那礼貌又拘谨的眼神。
戴柏严指节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他就蹭的一下蹦到了顾明喆的身边，伸手抱住了顾明喆的胳膊。
快二十岁了还一副小孩子的做派，蹦蹦跳跳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戴柏严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介绍他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这位就不多介绍了，顾明喆一跟屁虫。”
顾错扁了扁嘴，敢怒不敢言。
顾明喆拍了拍他的背，是一种哄的姿态，动作间仿佛再说，别跟他一般见识的那种感觉。
于钺看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下意识的想坐一个距离顾明喆较远的位置，不去打扰两人，但就这么大一点的包厢，以戴柏严为界，除了顾明喆就是张怀南了。
电光火石之间，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顾明喆和戴柏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总。”戴柏严挑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拿了一瓶酒，走到张怀南面前，一手握住了他悬在半空准备接于钺坐过来的手，“我说你今天非得跟我喝两个不行，你给我找的这项目，太不够意思了。”
说完就挨着张怀南坐了下来，把于钺隔在了身后。
“哎？”张怀南隔着戴柏严，不舍的看着在远处落座了的于钺，捏了捏鼻梁骨，人有点累:“……”
深更半夜，美人在怀，这会儿聊哪门子的项目啊……
他只想在城际酒店，订上一间豪华的江景套房，俯瞰着北城灯火阑珊的夜景，把于钺按在落地窗前……
“哪儿的话……我们要用一个长远的眼光看待问题，这项目虽然暂时各方面条件不是很好，但你要相信，于总会给我们统筹好的。”
于钺:“？”
戴柏严不满道:“他统筹好？你是老大你不给个准话，你让他统筹好……（吧啦吧啦）”
张怀南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
戴柏严拦着张怀南说话的功夫，于钺理了理衣服呼了口气，指尖搭在胃上轻轻压了压。
顾明喆忽然凑近，问:“喝酒了？”
于钺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余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错错。
顾错拿了个小勺一颗一颗的挑着冰激凌里的红豆，完全没往他们这边看。
于钺松了口气，说:“一点点。”
顾明喆皱眉:“医生说不能喝酒记不住啊。”
于钺把头侧向一边:“真的没多少。”
跟张怀南坐一起不可能滴酒不碰的，不过于钺也特别注意了，他只喝了两小杯红酒。
顾明喆沉着嗓子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于钺摇了摇头。
张怀南在那边喊起了于钺的名字。
他连着被戴柏严灌了好几杯，说话间一副醉态，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于钺应了一声，就要过去。
他也不是有多想去张怀南身边，他只是受不了电灯泡一样坐在顾明喆和错错身边的氛围。
于钺刚要起身，却被顾明喆抓住手腕按了下去。
顾明喆的声音听着像是在隐忍:“你和张怀南……怎么回事？”
掌心的温度滚烫，于钺挣扎着想要甩开顾明喆的手，却又不敢动作太大引起顾错的注意，只好压低嗓子提醒道:“不关你的事。”
顾明喆脸色很不好看，扣着于钺手腕的手像千斤镣铐，纹丝不动。
于钺蹙眉看向他:“你放开。”
顾明喆没动，看着他的目光是直白的愤怒……和一丝明显的失望。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于钺从喉咙里泛起的苦涩惹的他一阵鼻酸。
迫于母亲的软硬兼施，离开顾明喆不是自己的心甘情愿，以至于眼睁睁的看着顾明喆有了新的热爱。
他要忍下多大的痛苦才能适应这样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去恨自己的母亲，更没理由去怪顾明喆。
他也只能怪自己。
他在慌乱的人生中做错了一个选择，接踵而来的就全是惩罚，这些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指责自己，也没有一天不在惩罚自己，他已经摇摇欲坠了，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眼神再鞭挞自己一遍。
他真的很想大声告诉顾明喆，你不要生我气了，我真的受够了惩罚。
母亲有了新的老公新的孩子，你也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还在原地惩罚自己，这还不够吗？还要再这么失望的看着我吗？
于钺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恼怒与伤怀，用力甩开顾明喆的手，猛然站了起来。
桌椅受力往前跄了一步，酒瓶“哗啦”一声倒了大半。
一时间戴柏严和张怀南都扭头看了过来，顾错也停下了挑食的小爪子。
于钺克制着剧烈起伏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戴哥，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先失陪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请您吃饭。”
于钺说完就往外走，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
顾明喆拎了车钥匙起身:“我送送他。”
张怀南急道:“不劳烦顾总了，我送就成，我顺道……”
戴柏严扣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施力，张怀南被钉在原地，一时没能起身。
张怀南:“……”
顾明喆搭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瞥了一眼张怀南，眼神冷厉……
张怀南的气焰瞬间被碾压，他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话说一半卡了壳，没有了下文。
很少有人见过顾明喆生气的时候，性格使然，顾明喆对外多是谦和有礼的，再有戴柏严在一旁做个对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润如玉。
大概是气质模糊了长相，甚少有人注意到顾明喆的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
顾明喆其实长得挺凶的，高挺的眉骨和清晰的轮廓给他增添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感，标准的剑眉星目从面相学上来说，是古代帝王的长相，眉头轻轻一皱，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饶是张怀南比他年长了几岁，也还是在这警示性的眼神下堪堪愣了两秒。
但到底是张怀南，他很快在这一瞬间的震慑里回了神。
待顾明喆走后，张怀南才后知后觉的问:“嘶……顾总和于钺……只是初中同学？”
戴柏严松开扣着张怀南肩膀的手，抿了口酒，轻笑一声:“你说呢？”
反应还能再迟钝一点吗？
张怀南“啧”了一声，到嘴边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任谁都有点不甘心:“柏严，你给我透个底，他俩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戴柏严心不在焉的说:“情况有点复杂，要我说啊，张总身边又不缺枕边人，搅这个乱子干嘛呢。”
怎么能是搅乱子呢？分明自己早就看上了。
越得不到的心里越痒，张怀南晃着酒杯，语气已经在认真了但依然显得轻挑……不真诚:“我是真喜欢那个于钺。”
戴柏严懒得跟他掰扯，随口瞎扯道:“那你等顾明喆玩腻之后吧。”
张怀南:“……”
顾明喆一走，戴柏严就懒得理他了，客套了两句就让他回了。
顾错终于吃完了他的红豆冰淇淋，眨巴着眼看着戴柏严。
戴柏严斜了他一眼，问:“你哥走了，你怎么办？”
顾错眉尾下垂，嘟囔道:“不是还有你吗。”
“切。”戴柏严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外走，说:“谁管你啊。”
“可是这么晚了，这个地方还打不到车。”顾错小跑着跟了上去，像没人要的小孩儿，诚惶诚恐。
“关我什么事。”戴柏严没有半点动容，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凶了一句:“别跟着我。”
然后顾错就真的不敢跟着他了，司机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顾错就眼巴巴的看着戴柏严走了过去，开门上车。
顾错的眼睛长的很圆，又时常是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看久了就特别像微信里的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戴柏严隔着车窗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笑。
“笨的要死。”
戴柏严就没有见过比顾错还笨的人，我说不让跟你就真的不跟啊，你真坐上来了我还能真的把你踢出去不成？
有上一辈人的那个隔阂在，戴柏严是真的不愿意对顾错说软话，但这大半夜的又是大冷天，真要把一个小孩儿扔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良心有点难安。
谢天谢地，他竟还有良心这种东西。
但戴柏严发誓，他不是对谁都这么良心的。
让司机把车开到顾错面前，戴柏严把窗户摇开了一条缝，不耐烦的命令道:“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