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算不算私联
十一月初，南方的天气彻底转凉，没过几天，宁都一中全年级进行了期中考试，也相当于高三的第二次月考。
考场座位按成绩划分，高三年级有四百多人，总共十个考场每个考场45人，按年级排名依次往后，清栀的成绩处于中等水平，被分到了第五考场。
也许有了第一次月考的经历，这次考试，清栀没有出现一丝丝的紧张感，按部就班的复习，进考场答题，再复习下一科，她最不擅长的地理这次写起来也开始变得顺手。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天，学校破天荒地通知说今晚不用上晚自习，把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尤其是高三。
短短几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改成了休息，对他们来说非常的弥足珍贵。
清栀收拾好书包，做完值日出来时，学校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天还没黑，她身上穿了白色羽绒服，天气阴冷，天边的晚霞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寒风呼啸而过，刮得人皮肤生疼。
她把双手揣进衣兜里，一步两步走向校门口，学校广播站平时每到这个点都会放广播，最开始时广播站成员激情澎湃的朗读心灵鸡汤，随后会播放两首歌曲，今天一放假，学校安安静静地，看着一片清冷。
清栀从小很喜欢听歌，尤其是在高三这种忙碌又枯燥的日子，音乐是她唯一的陪伴。
自从手机被张荣没收，她开始注意广播站放的歌曲，逐渐发现每一首都很适合她的胃口，因此，晚自习前的半个小时，她会放下书和笔，看着窗外认真听完广播里的每一首歌，渐渐成了习惯。
今天没有广播，没有音乐，清栀的心里也落空空的。
直到她走过音乐楼时，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弹钢琴，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那首久违的曲子《美丽的神话》。
清栀微微怔住，有些恍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内心挣扎了几秒，转身走进音乐楼。
清栀第一次来这里，一进门就是宽阔的音乐大厅，装修和布置跟他们平时上课的教学楼完全不一样，比其他的楼高档了许多。
墙上都是一些历史上著名音乐家的照片，周围还雕刻了音符图案，有一面墙摆满了各种她没见过的乐器。
钢琴声传来的地方就在一楼，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左边的走廊走去，经过一间间琴房，走到最后一间才停下脚步。
琴房的门没有关，她在好奇之下探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宋亚轩的侧脸，清栀毫无准备，心跳漏了一拍。
男生穿了件黑色卫衣和深色阔腿牛仔裤，侧脸在暗光下显得有些冷，头微垂着，坐姿笔直挺拔，在琴键上游走的手白皙如玉，手指骨节分明，灵活而有力。
他没有看见清栀，只是专注又沉醉的弹着手里的钢琴。
随着曲子，清栀忍不住在心里默唱了起来：“每一刻，孤独的承受，只因我曾许下承诺，你我之间熟悉的感动，爱就要苏醒……”
她一边默唱着，一边慢慢回忆那段快要被她遗忘的舞蹈动作，随后慢慢陷入沉思，直到听见宋亚轩突然开口唱了最后一句：“你是我心中唯一不变美丽的神话。”
之前只能在耳机里听见的那道歌声瞬间在耳边炸开，清栀的脸一热，心都不会跳了。
“清栀？”宋亚轩突然喊她。
她刚准备溜走的脚步不得不停下，转身面对他。
“怎么来这了？”宋亚轩起身关掉钢琴盖。
“我来找老师……听见有人弹钢琴，就来这边看看。”清栀不动声色的编了一句，半真半假，“我很喜欢这首歌。”说完，她腼腆一笑。
宋亚轩拿起放一边的黑色羽绒服套上，打着哈欠单手拨了拔微微凌乱的黑发：“这样啊。”
语末，他拿起包往门口走去，四目相对，清栀看了两秒，心虚的移开视线，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抬头又扫了他一眼，才看清宋亚轩的鬓角有伤，伤口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触目惊心。
清栀还没来得及问伤是怎么回事，宋亚轩走到她面前，继续刚刚的话题：“我来这练声乐，顺便弹了一曲，我也喜欢这首歌。”
“是因为电影剧情吗？”
宋亚轩锁了琴房的门，笑着摇头：“电影我没看过，是因为背后的小故事。”
清栀“哦”了一声，不敢继续问下去。
他锁好门，把手揣进羽绒服兜里，一脸歉意：“上次的事很抱歉，我回消息不是时候，害的你手机被没收。”
清栀本来早忘记了这事，现在宋亚轩一提，清栀满脑子都是那道“特别关心”提示音和当时的尴尬场面。
她从没想过宋亚轩会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还跟她道歉。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带手机来学校……还把铃声开那么大。”清栀的声音越说越小，又抬头懵懵的看他，看见他那双温柔的双眼，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和调侃：“我是你的……特别关心？”
话音一落，清栀脑子里的那根弦“啪！”的绷断了，脸一热，尴尬到不知上天还是入地。
她顿了顿，继续找理由编话：“如果我说，我是你的歌迷，你信吗？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应该很正常的吧。”
“粉丝啊？”他声音低沉，挑眉道。
“粉丝”二字瞬间让清栀心头一凉，她故作淡定：“如果你把我当粉丝，现在算不算私联？”
闻言，宋亚轩的眼神变得复杂而微妙，就这么望着她，没有说话。
世界安静了几秒，清栀的心狂跳不已，心里很不是滋味，脑子里反复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惹他不开心了？
二人的距离不算近也不算远，50厘米左右的正常距离，宋亚轩身上熟悉的木质香味缠绕在她的笔尖，她极力控制着呼吸，声音有些不稳：“刚刚我胡说的，你别介意啊……我不是什么歌迷，特别关心是我点错了！我我……我对你没兴趣！”
话一落，宋亚轩笑了：“我没介意”他又顿了顿，语气散漫：“我开个玩笑，不逗你了。”
清栀整个人如释重负，紧绷着的弦忽然放松下来，她又想到宋亚轩额头上的伤口，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创可贴递给他：“你额头有伤，贴上吧。”
创可贴给了出去，等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清栀一个劲儿的冲向音乐楼门口，只剩宋亚轩一个人在原地，看着手里有动物图案的创可贴微微发愣。
她一路小跑，走到出口才停下来，双手扶着膝盖，一时间胸闷气短，大口大口地喘气，虽然跑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因为心脏太弱，她蹲在门口难受了好久。
不知为何，清栀不敢跟宋亚轩待得太久，她太紧张了，她又过于感性了，哪怕是一个温柔的眼神、一句简单的玩笑话都能让她不知不觉的沉入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
她不希望在这关键的一年宋亚轩无意间影响她，她希望自己能够一心扑在学习上，离现在的家越远越好，因此刚刚从他身边跑出来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
他和她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凛冽的寒风扑打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清栀缓过神之后眨了眨眼，发现天开始下绵绵细雨，雨滴很小很小，她没有带伞，因此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扣好扣子之后打算继续走，突然有只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
“走吧，送你到校门口。”宋亚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把伞，望着她，弯了弯唇角。
清栀微微张嘴，想找个理由拒绝，但是脑海里有道声音在告诉她：“好不容易有了跟他一起撑一把伞的机会，你傻不傻？”
又眼看着刚刚的绵绵细雨越下越大，清栀没有理由拒绝，小声回了句：“谢谢。”
二人肩并肩下了台阶，距离瞬间被拉近，清栀紧张到不敢大口呼吸，手脚细微的颤抖，耳朵也变得敏感了起来，她清楚的听见周围“嘀嗒嘀嗒”的雨滴声，还有二人的黑白羽绒服时不时的碰擦发出的摩挲声。
羽绒服的黑白布料忽远忽近，就像他们的距离。
而现在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每迈出一步都觉得格外别扭，时不时的东张西望，看一看周围，心底升起怪异的感觉，就像是偷偷谈了恋爱害怕被老师抓包一样。
“清栀，你走出去了。”快到校门口时，宋亚轩垂眸一脸好笑的看她。
清栀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呆呆傻傻的看着他：“啊？”
宋亚轩很有耐心，他抬了抬下巴，瞟了一眼她被雨水淋湿的右肩：“别这么怕我，我不吃人。”
“我没……”清栀想解释，却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只能乖乖的往他那边迈了半步，进到伞地下。
从音乐楼到校门口，步行大概三分钟的路，夹杂着激动、紧张、兴奋、担忧，清栀觉得自己走了三个小时，如果她不胆小该有多好？
如果她不胆小，那她就不会那么紧张，也不会害怕被人看见对宋亚轩造成影响，排除这些，那三分钟的步行对她来说一定是甜蜜又难忘。
不过，她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伞给你吧。”
清栀从幻想中缓过来：“那你呢？”
他一手给自己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车辆：“铭哥来接我了”。
看见清栀一脸懵的样子，他的眸光有些闪，嗤笑一声：“铭哥是我助理，上完学得回去上班了。”
“去练歌吗？”
“不，赶飞机去录个节目”
宋亚轩看起来活得似乎比谁都好，比谁都轻松，从来都不缺追求者和观众，光芒耀眼，熠熠生辉。
但是今天，清栀第一次近距离看见了他暗藏在眼底的无限疲惫和无奈。
是啊，活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