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位（五）
艾登问道：“准备？难道是让我们挖陷阱吗？”
“嗯……挖陷阱也不错，不过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塞菲拉用欢快的语气吸引了npc们的注意，然后将目光依次扫过三人。
艾登、克莱尔、洛奇。
这三人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是npc。
与玩家不同，他们是游戏世界中如假包换的原住民。
但现在看来，“npc”这个群体本身，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们要开始提升等级了。”
塞菲拉使用了玩家们惯用的词汇，这让包括艾登在内的所有npc都一头雾水。
“等级？那是什么东西？”
“等级就是……嗯，该怎么解释呢？就是……哎呀，让我想想……”
“……？”
“啊，有了！等级就是将一个人的强弱程度用数字来表示，当然，不只是人，动物和魔物也都有等级……”
“你在说什么啊？”
塞菲拉的解释变得越来越混乱，前言不搭后语，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概是从来没有跟npc解释过这种概念，所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吧。
明明之前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她解释得还挺清楚的。
“好吧，给我点时间，我整理一下思路，马上就能解释清楚，你们先等等。”
“好。”
塞菲拉没有理会艾登的回答，自顾自地伸出一只手，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
然而，她并没有安静地思考，而是在原地转起了圈，还不时抬头望向天花板，眼神飘忽不定。
克莱尔见状，小心翼翼地向洛奇问道：“那个姐姐，平时就那样吗？”
“这三天她一直都这样，每次要解释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这样。跟我说话的时候还好，一有其他人在场，她就开始结巴。”
“啊……”
克莱尔这才明白，原来塞菲拉根本不擅长解释问题。
如果之前塞菲拉能够顺利地完成解释，那一定是满足了某些特定条件，比如：
对象不超过两人，或者没有“真正的人类”玩家在场，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运气好，没有掉链子。
而这一次，现场可是有三个拥有自我意识的npc。
“呼……我想好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你应该提前准备好说辞再来。”
艾登的话不无道理，但塞菲拉却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失误。
这关乎面子问题。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不认同艾登的说法。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解释清楚的……”
“谁让你临场发挥了？”
“别吵了，听我说。”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每次她都以为自己能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结果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为了避免类似情况再次发生，塞菲拉不得不事先把要说的话，像训练人工智能一样，反复练习，才能流畅地说出来。
“……玩家们使用一种叫做‘等级’的特殊分级制度，每当他们的等级提升时，实力就会大幅增强。虽然不是身份的象征，但等级越高，就越难对付，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玩家不是通过锻炼变强的？”
“等级不是靠锻炼就能提升的，通常情况下，只有杀死强大的魔物才能获得经验值，从而提升等级。”
塞菲拉一边摇头晃脑地解释着，一边偷偷观察着三人的反应。克莱尔忍不住插嘴问道：“也就是说，这是一种通过杀戮来提升实力的能力？”
“没错，但前提是杀死强大的敌人，像那些低等级的平民，就算杀了也毫无意义。”
“人们把这种能力称作‘黑魔法’，塞菲拉。”艾登补充道。
除了黑魔法之外，还有禁忌之力、邪魔歪道、与恶魔交易的代价、献祭仪式、魔女的邪术等等。
凡是涉及到夺取他人生命来增强自身力量的能力，都会被冠以负面和邪恶的标签。
“虽然在这个游戏世界观里没有这种说法……但在现实中，也有很多人相信神秘学。”
这样看来，等级提升这种事，在npc眼中，的确和黑魔法没什么区别。
没想到，升级竟然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才不是什么黑魔法呢！这只是代表着，你杀死了多少邪恶的敌人，你的实力就有多强！”
“哼，然后呢？”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认为，你们现在可能也拥有了‘等级’。”
更准确地说，是获得了提升等级的资格。艾登盯着眼前浮现出的系统界面，替塞菲拉总结道。
“所以，如果我们也能提升等级，就能追上玩家的实力了？”
“没错！甚至可以远远超过他们！”
“如果我们无法提升等级呢？”
“那就没办法了，毕竟等级并不是万能的。”
除了提升等级之外，还有很多方法可以增强实力，比如打造装备、设置陷阱等等。
塞菲拉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虽然艾登无法理解她的想法，但他能感觉到，塞菲拉似乎很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向别人阐述自己的计划，并且得到了大家的关注吧。
“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决定把玩家引到哪里去？正好可以趁机四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顺便确认一下大家的等级……”
塞菲拉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三人的反应。
至少在艾登看来，她是在观察三人的反应。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他们的反应都很平静。
这也难怪，毕竟塞菲拉的提议合情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克莱尔只是随口提到了“黑魔法”这个词，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而洛奇则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或许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都不说话？！”
然而，塞菲拉却误解了他们的沉默，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满。
她显然认为，三人的沉默代表着反对。
“我们只是没有意见而已。”艾登无奈地解释道。
“啊……真的吗？”
塞菲拉的自以为是，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难道她真的以为，沉默就代表着反对吗？
“塞菲拉，你似乎忘了，现在最能帮上忙的，是你。因为你是玩家。”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
“如果我们不信任你，就不会让你帮忙了，不是吗？”
虽然他们对玩家始终保持着警惕，但对塞菲拉却网开一面。
如果他们不信任塞菲拉，就不会让她参与进来；而如果塞菲拉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也不会留她活口。
由此可见，塞菲拉对艾登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
“我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艾登的本意并非如此，但他还是希望塞菲拉能够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或许，他应该说得更委婉一些……
“总而言之，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齐心协力，你说呢，塞菲拉？”
艾登说着，向塞菲拉伸出了右手。
塞菲拉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她紧紧地握住艾登的手，上下挥舞起来。
呼呼，呼呼。
她的手臂挥舞得很有力，甚至能听到破空声，这让艾登一时间找不到抽手的机会。
虽然他想抽手，但又担心会破坏现在的气氛。
最终，他只能无奈地任由塞菲拉摆布，直到对方主动松手。
“好！那么，回到最初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吸引玩家的地方，对吧？”
“啊，对。”
“你有什么想法？”
“嗯……首先，我们不知道会有多少玩家参与，所以场地要足够宽敞，而且还要有地方让我们隐藏起来，方便观察……”
“条件倒是很简单……”
能够容纳一百人左右，并且方便隐藏的场所。
这样的地方应该不少见才对。
“………”
然而，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塞菲拉提出条件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艾登和洛奇，而这两人对游戏世界并不熟悉，自然也想不到什么好地方。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艾登身上，仿佛在说：该你了。
虽然艾登觉得他们是在故意推卸责任，但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在场的所有npc中，只有他去过的地方最多。
“我来想办法。”
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其他人选了。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已经不能称之为白天了。
火红的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夜幕即将降临。
艾登带着其他三人，施展“快速旅行”，来到了目的地。
“哇，怎么一转眼就到晚上了？”
“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们就只能明天再来了。”
“不会吧……难道我们还要为了找地方浪费一天时间？”
“我可以不睡觉！”
“那是因为你不用睡觉，小鬼头。”
一行四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哈塞尔并没有参与这次行动。
在他们出发前，塞菲拉突然告诉他们，哈塞尔另有安排，所以只能由他们四人前往目的地。
“我们就这样直接过去吗？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当然重要了，不过你放心！就凭你们三个，那些玩家看到你们，估计会被吓得不敢动弹。”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
艾登一边听着塞菲拉和洛奇的对话，一边默默地想着心事。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至关重要。
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减少玩家的数量，并且创造出一个能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然而，塞菲拉却只是一味地强调提升等级的重要性。
换句话说，她认为只要等级够高，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艾登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精心挑选了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地方。
“废弃的建筑那么多，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艾登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民居前。
玩家们将这里称作“废弃的民居”。
顾名思义，这里曾经是人们居住的地方，但如今早已荒废，只剩下断壁残垣。
虽然游戏中并没有明确说明这里为何会被废弃，但原因并不难猜。
因为，在这片废墟的上空，始终盘旋着成群结队的黑色怪鸟。
“哦！这里不错嘛！人迹罕至，而且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藏身，容纳一百人应该不成问题。”
塞菲拉话音刚落，一直抬头望着天空的洛奇便开口说道：“怎么，你还考虑过其他地方吗？”
“我本来想找个位于城市中心的宴会厅什么的。”
“什么？”
“那种地方也很宽敞，而且人少，玩家们可以自由出入。”
“……你没事吧？”
塞菲拉有些担心地看着洛奇，在他们之中，洛奇与玩家打交道的次数最少，所以她格外关注他的状态。
艾登并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也没有对塞菲拉的异想天开发表任何意见。
因为他知道，塞菲拉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嘎——嘎——
就在他们闲聊之际，头顶上的黑色怪鸟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鸣叫声。
克莱尔抬头望去，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呃，这里真的没问题吗？这么吵，谁还会来这里啊？”
“放心吧，这些怪鸟是夜行动物，白天不会出来活动。而且，这不正合你意吗？”
“合我意？什么意思？”
“我猜，艾登之所以会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吧……”
塞菲拉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而艾登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型球体。
那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只有拳头大小，上面雕刻着一张滑稽的人脸。
“这些怪鸟，应该也能提供经验值吧？”
艾登说着，将水晶球抛向空中，然后和塞菲拉一起捂住了耳朵。
“……你们在干什么？”
“捂住耳朵！”
“啊？”
就在水晶球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洛奇也反应了过来，学着他们的样子捂住了耳朵，并提醒克莱尔也照做。
但一切都太迟了。
刺耳的尖啸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用指甲在玻璃上用力刮擦，令人毛骨悚然。
即使捂住耳朵，也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撕碎一般。
扑通，扑通。
紧接着，一阵阵沉闷的响声传来。
那声音比雨点落地更沉重，比魔法爆炸更轻盈。
那是黑色怪鸟从空中坠落的声音。
“……呃……”
克莱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