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所求不过一间茅草屋
十脉会武的第二轮和第三轮，如期进行。
柳长生一连闯过三轮，只有第三轮遇到的对手才是玉身境中期，感到棘手。
但他有武帝七式，经过一番鏖战，仍是有惊无险地赢了下来。
“柳长生用的秘法，很特别。”
太上长老颜尘，身在十德宫中，注意到了柳长生露出的端倪。
早在比试开始前，他在斗武场留下一道神念，便于观察每一位弟子的表现。
潘云语和虞怜的表现，在他看来是中规中矩，不算多么出彩。
不过，第三大组却是出了一匹有趣的黑马，一名叫荆康宁的勇德峰弟子。
这人修为只有玉身境初期。
但是他所学博杂，为人机敏，一路上过关斩将。
连过三关的荆康宁，并未展现全部的实力，很快会和潘云语在第四轮相遇。
颜尘认为，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彼此互为在第三大组前进的最大阻碍。
唯有柳长生，是颜尘有些看不透的。
“他真的是先天太阳之体吗？”
颜尘试着去推演柳长生的来历，却只见到一片混沌遮掩，无法堪破。
区区明幽境后期的小修士，为何会看不清？
思虑许久，颜尘也无从定论。
除此之外，颜尘还注意到柳长生的生命力旺盛得惊人。
“你身上的秘密还挺多。”
颜尘对柳长生的兴趣越发浓厚了，没有选择即刻传唤他，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第四轮比试当天。
本届十脉会武以来，今天是最热闹鼎沸的一天。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柳长生要和虞怜碰上了。
柳长生能闯到第四轮，已经出乎很多人的预料。
就算是他的迷弟迷妹们，一开始对他的期望都是闯过第二轮算成功。
没想到柳长生会以垫底的境界，连挫强敌成功跻身三十二强行列。
“我好希望柳师兄能打败虞怜大师姐，继续闯下去。”
“几乎是不可能的，要不然就不是咱们柳师兄太强，是虞怜大师姐太弱了。”
“柳师兄能走到第四轮，已经是奇迹了。”
来到斗武场观赛的内外门弟子们，议论不停。
大多数人是理智的。
十脉会武前最被人看好的虞怜，前面三轮没出过全力，没人知道她有什么底牌。
理论上，不到要决出名额的决赛轮次，应该也没人能逼得她出全力。
依照目前各位真传弟子的表现，与虞怜会师决赛轮次的，大概率是潘云语。
“长生，我这边应该会早点结束，到时候我再去观看你和虞怜大师姐的比试。”
“也许我这次又会比你快呢，不过我是输的快。”
第四轮比试马上要开始了，潘云语胸有成竹。
柳长生做好了会落败的心理准备，尚有闲情逸致和潘云语开玩笑。
“你尽力就好了，输赢没那么重要的，我……并非是非要争那个名额不可。”
潘云语的脸色变得凝重，眼中流露出丝丝忧虑之情。
她怕柳长生会为了完成损耗虞怜神识的任务，做出超过他能力承受范围之外的事。
说出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她不忘往玉台方向望了一眼，唯恐父亲李道风会听见。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你也不要轻敌，能走到第四轮的没有一个是软柿子。”
柳长生的目光温润清亮，潘云语看着眼前的心上人，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安心，点了点头。
两人分开，飞落到属于各自的区域，虞怜已经等候柳长生多时。
“虞怜师姐，如你所愿，我们在第四轮相遇了。”
面对虞怜，柳长生头一次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虞怜两手撑开竹伞，转动伞柄：“柳师弟以明幽境后期修为，连败玉身境高手，是我在明幽境时也不如的，今日能与柳师弟一较高下，是我的荣幸。”
竹伞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伞面从她的身侧旋至身前，正对柳长生。
那伞面上，绘有一片青苍竹林和花鸟虫鱼，是一幅田园景象。
随着虞怜葱白细嫩的手指转动伞柄，伞面上的图像变得重重叠叠，看得人眼花缭乱。
柳长生只一晃神，就从斗武场来到竹林中的一间茅草屋内。
橙黄的油灯光亮映照下，可见屋中家具陈设简陋，但收拾得一尘不染。
夜幕笼罩，窗外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
原来外面是在下小雨。
它们在卖力地洗刷白天的喧嚣，打在竹叶上的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动听。
性情多么刚烈暴躁的人，置身在竹林夜雨中，仿佛都能恬静下来。
柳长生站在窗边，看到窗外有点点绿光飘进来，原来是萤火虫。
他不自觉的抬手，想要萤火虫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那萤火虫像是通人性一样，很自觉地向他手指飘落。
“修仙问道之路，古来皆寂寞枯燥，仙道长生，百舸争流，有几人能得见彼岸？”
指尖始一和萤火虫触碰到，柳长生的耳边回荡起一道道飘渺的天音。
那像是有一个历经沧桑的男子在怨嗟。
“千百万年来，自诩天资绝世，雄姿无双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有几人成仙？”
“成圣称帝，实则是虚度万载岁月，不识人间繁华多彩，最终逃不过沦为一抔黄土的凄凉结局。”
“与其枯坐千载悟道，枉费光阴追寻虚无仙路，不如放下飞升登仙的长生执念。”
“以有限的百年岁月，游历三千红尘，体味人生百态，此生才不算白来人间一趟。”
窗外，雨声逐渐小了。
夜风习习，吹带起丝丝清凉的夜雨，拂在柳长生的脸上，令他情不自禁地闭起眼睛。
恍惚中，他好像感受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凡人。
没有法力，没有灵海，没有特殊体质。
和修行有关的一切全部消散不见了。
他就是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普通人。
此生所求不过是有间可遮风挡雨的小屋。
闲暇时约上三五好友纵马游历，笔画江山。
如此过个几十年，自然老去，人生无憾。
什么长生，什么飞升成仙。
不过是茶余饭后供人消遣的传说轶闻罢了，是不存在的。
青竹心境，攻心为上。
它是幻阵与虞怜践行的‘与天相争’道义的具象化。
修士一生都在争。
法财侣地是与人争。
因果命数是与天争。
明我悟我是与己争。
神识不如虞怜强，能被她拖入青竹心境的人，但凡有一‘争’不过，都有可能道心颓丧破碎，自动缴械认输，就和陆建星一样。
极少数的人，能做到像是竹子一样，坚韧十足，重压不折。
玉台上，李道风紧紧握住拳头。
难道自己算错了，柳长生也过不了虞怜这一关？
可他是败在哪一‘争’了呢？
虞怜的师父萧凤楚，微微蹙眉，心想虞怜能在青竹心境打败柳长生的话，虞怜定能一路横扫下去。
其余八脉的长老，观看了两人的比试，不禁陷入沉思中。
如果他们和虞怜处在同一境界，是不是也会落败，毫无反抗之力？
那些真传弟子，尤其是已经败在青竹心境之下的人，都默默无言。
比试开始前，他们也以为柳长生的‘无争’能克制虞怜的青竹心境。
现在看来，根本不存在什么克星。
想要破青竹心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力破之。
柳长生在窗边感受夜风细雨，闭眼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输的时候，他突然睁眼，说道：“虞怜师姐，我找到破青竹心境的关键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