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 章 制作豆油
谢修拿起另外的橘子继续剥皮:“与之带回来的山匪要什么时候杀?”
顾勖闻言一愣,他今天好像忘记处理那王八羔子了,翘起了二郎腿:“怎么?杀他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
只听说过红白喜事挑日子的,没听过杀个蟊贼也挑日子啊,难道是因为时空不同,所以风俗也不同吗?
谢修头上三根黑线:“殿下,我不认为你会带无用之人回来!”
顾勖拿了瓣橘子炫嘴里,挑眉说道:“他是二表兄带回来了的,该我啥事儿!”
谢修:???
糊涂了,一定是让太子殿下气昏头了,冷静,他是太子,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他深吸一口气:“那不连坐吗?”
再不转移话题他会想掐死顾某人,忒让人生气了。
顾勖一顿,不可思议的问:“就那逼货他还有家人吗?”
他还以为是个孤寡呢,有家人他放着好好的良民不当,跑去做什么山匪,脑子瓦特了吧?
不过连坐这事也太不人道了吧。
“那他可有和家人联系?”
谢修知道,他家殿下心软的老毛病又犯了,无奈的说:“殿下觉得如果没有族亲相助,他凭什么能占山为王?他父亲和叔父这些人可不少作孽。”
当然是凭他年纪大凭他不洗澡了,挨近了一股酸臭的味道,离远了也无济于事,因为春天来了,风挺大的。
不过这话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谢修会暴走给他看的,顾勖把话吞了个结实。
“既然如此,男丁都发配去挖煤,临行前都阉了,允他们的母亲和妻儿离开!”
既然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那就都物理阉割了。
既然一看见个洞就想钻,那就让他们一辈子钻个够,特么的煤洞也是洞。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一看到那些被救出来的女子,没人不想剁了那堆人渣。
可话又说回来了,夷三族这种命令他是真开不了口,是他们作孽又不是老婆作孽,而且女子嫁入这种家庭,平日里享福的事轮不着她们,那凭啥大祸临头的时候要跟他们一同赴死。
当然了,那种助纣为虐站在别人尸骨上享受的恶妇除外。
谢修应道“诺!”
至于带回来的女子,不用顾勖吩咐,谢修也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们的去处,挑一些机灵的入府做工伺候,剩下的去织造局或者是进入顾太子的铺子里,培训些时日也就能上岗了,她们是女子,比男人心思细腻,做事不会马马虎虎,并且他们没有别的去处,更加会努力干活给自己攒傍身的资本。
顾勖觉得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扯下头上的锦帕,边用木簪挽发边问:“商会那边怎么样啊?这么长时间了,别跟我讲沈谈还没有解决那些老顽固?我急着捞钱呢,告诉他麻溜的,我着急缔造商业帝国呢!”
他口里的这么长时间也才一个月不到,就想要人家把整个商会都给谈妥了,做生意谈判又不是街头斗殴,不服气的就几拳揍下去。
谢修叹了口气:“剑南这边殿下急也没用,只要盛京那边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过来不就行了吗?”
顾勖斜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说:“那能一样吗?经济大权怎么能握在别人手里呢?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家庭主妇有好下场的?”
谢修:“什么是家庭主妇?”
顾勖:!!!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刺史府。
他这个随口开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他拍拍自己的嘴:“就是主持一家事物的主妇!”
可以了不要再问了,再问就不礼貌了,他上哪儿去找别的答案?
谢修道:“商会的事情我会盯紧,不过殿下烧的那些东西是要作何用处?”
烧的东西?什么东西?经他这么一说顾勖才想起起来,是他的石灰,那玩意可是宝物,建筑什么的要靠它呢。
“我做水泥用的!”
水泥又是什么新物种?谢修好奇道:“那又是作何用?”
顾勖激动得一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八个度:“那当然也是建筑用了,不过我告诉你,我不仅要自己用,我还要卖,天下富商和仕宦之家见到此物一定会疯狂购买!”
谢修见他口水都快喷出来了,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那殿下要故技重施让至尊打开销路吗?”
顾勖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有点行不通,不过我可以先用啊,我不就是活招牌吗?那玩意又不贵,只要传出去水泥是太子同款,那天下人还不是趋之若鹜?”
谢修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问:“殿下,你就不能给至尊留点脸面吗?”
一国太子为了赚那点窝囊费不惜把自己当成噱头打出去,老顾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丧心病狂的太子的?
至尊呐,你自己管管你的好大儿吧,他快翻天了。
顾勖也知道自己有点没脸没皮了,他尴尬的摸摸鼻子:“对了,预防春汛的工作准备得如何?”
谢修道:“这个殿下无需担心,我们仿照治理黄河分渠之法,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黄河母亲滋养两岸无数生灵,可脾气实在暴躁,治理起来颇为费劲,无数人耗费了一生的时间才总结出几条跟她打交道的方法,就连后世的种花家也是费尽心思修出了三峡大坝那样鬼斧神工的工程才治住了她。
顾勖惊讶道:“黄河分渠之法?”
谢修笑道:“不错,去岁黄河泛滥成灾,王子栴去到江左的一个目的就是治水,他改进了分渠之法,并传之于世,我便早早做好了准备!”
又是这个王溱,此人究竟什么来头?为何别人懂的他懂,别人不懂的他也懂,这哥们也过于逆天了吧!
顾勖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那你人手够用吗?此前也没听你说过啊!”
谢修道:“此前天寒地冻的,地皮实在紧实,挖也挖不了多少,所以臣也就没有让人动。迎春解冻后,下面的人就已经去准备了,所以今年应当是无碍!”
瞧瞧,顾太子又何不食肉糜了不是?不过,他是真想对着谢修的脸吧唧一口亲过去,这人莫非就是他顾某人的命定之人吗?为何一言一行都那么合他心意呢?要不说他们一个是天生的老板,一个是天选的打工人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脑子里有一个由来已久的想法,得尽快实施才行。
今年的种植可以把大豆的比例提高,大豆虽然不是人们的主食,不过可以让它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比如说做豆油。
他来了这个时代后没有缺过油,但那都是鸡鸭猪羊之类的动物脂肪熬制出来的,这些动物它都需要谷物喂养才能成长,成长周期又长。
尤其是猪,骚气冲天不说,个头又小又黑,两三年才能长成大猪,跟后世白白胖胖的猪一点都不一样。
好些人家给他养在厕所下面,吃类人的粪便成长。
咦,不能多想,想了他也不想再吃那玩意。
世道艰难,多地的人自己都吃不饱,哪有谷物来喂养牲畜?很多人一年到头也吃不着几次油。用筷子缠着布,沾油抹一抹锅,就算是吃着油了。
芝麻油也是宋朝最富裕的时期才普遍出现,这个朝代不用讲大家都知道,光是gdp就占了全地球的百分之六七十。
宋朝都尚且如此,其他朝代的贫苦百姓可想而知过的什么“好日子”了。
至于牛油就更甭想了,牛是国家生产主力军,朝廷明法规定,杀牛者要判徒刑的,就连牛生病没救了也只敢半夜杀了吃肉,不然让人告发到官府去,那可是要蹲号子的。
但是大豆好啊,它可以做豆饭,磨了可以做豆浆和豆腐,豆叶水煮了都可以单独成为一道菜。
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它能榨豆油!
在这个百姓最缺油吃的年代,大豆榨油简直是一大杀器。
不需要多么精密的机械也不需要多么科学的方法,寻常百姓也可以自己动手榨取,只是出油率没有后世那么高而已。
翌日一早。
谢修见到杨安立于廊下,上前问道:“杨公为何不进去?”
杨安指了指里面:“殿下应当是在用膳,我等一会儿再让人通报。”
他算是总结出来经验了,殿下进食的时候一旦有旁人在场,就一定会分心问东问西的,做臣子的既然知道了,自然要避开饭点叨扰。
谢修自然看出了杨安的顾虑,笑着说道:“杨公一早定然没有用膳,同我一道向殿下讨份吃食去!”
说完拽着杨安的手腕,也不着人通报,直接就进入了内堂之上。
顾勖见他二人齐齐而来,止住了他们的行礼,转而吩咐仆役:“再上两份吃食!”
杨安道:“谢过殿下。”
顾勖笑眯眯的:“一份吃食而已,杨公该跟谢相学学,来了就吃。”
谢修坐下来道:“殿下说的不错,不用同他客气的!”
不多时,餐食送到,一份羹与一份米饭。
他们也有样学样,把米饭扣入羹菜里,用一柄汤匙挖着吃。
顾勖两份羹饭下肚,总算是不慌了,谁知道昨夜晚饭没吃好,半夜给他饿得两眼发直,他又不好折腾人,好不容易捱到现在才有吃的。
因着吃饭一向急躁,谢修与杨安谁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我吃饱了,你们继续,边吃边听我说。今岁我欲改变一下衢州的粮食结构,把大豆的比例提高,我算了一下,虽说运出去成本高,但可以制成一系列豆制品,从剑南推广出去也并不难。”
杨安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制豆油吗?”
顾勖好奇道:“谢相与杨公说了?”
不对啊,他只是跟谢修随口一说要提高种植大豆,又没有说大豆可以制油,豆油那玩意好像明清都没有吧,难道说谢修会读心术不成?
杨安看了一眼谢修,转头对顾勖说:“谢相没有来得及说与臣,不过臣早些年在齐鲁之地任官时见过大豆制油的法子,当地百姓有此一法,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顾勖手一抖,急切的问道:“既然早有此法现世,那为何此法没有在全国推广开来?”
杨安答道:“豆毕竟不能作主食,此法一旦推广开来,百姓都去种豆而不种粮,那如何使得?”
顾勖闻言皱眉道:“这一点也没错,只是苦了百姓了,好不容易发现此法,却又只能望油止饥。”
百姓馋油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能慢慢改变吧,还是那句话,把大豆的经济效益提高上去,自然就有更多人吃得起油了。
杨安放下碗:“殿下,此法不是百姓发现的,而是朝中户部侍郎王溱早些年在齐鲁之地任职太守期间弄出来的,如今我们军中吃的也是豆油,只是边远地区的百姓确实不知此物。”
又是王溱?这个王溱就跟个妖孽似的阴魂不散,他到底是谁?
顾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人别真是穿越而来的吧?
不对,如果他是穿越而来的,那一系列豆制品为何没有出现?豆皮、腐竹、豆片,随之而来产生的豆渣可以用来畜养鸡鸭牛羊,这些哪一样不可以为他所用?
此人行事作风是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他能不清楚怎么提高经济效益吗?
火药呢?玻璃呢?穿越者该开的挂他也没有开啊!
谢修见他有些不对劲,问道:“殿下,怎么了?”
顾勖敛了神色,不动声色的问:“谢相,礼部会保存好每一届科考举子的试卷吗?”
谢修点头:“这是自然,若非天灾,本朝所有录取举子的试卷都在礼部封存的。”
那就好,他还是要验明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同他一样是后世而来,要不然,他不放心,有这么一个大炸弹在身边。
只是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调查,对方是三品大员,总领台省,还是这个王朝的财神爷,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让人察觉动作。
局势未明朗之前,绝不能和一个如此厉害的人摆明底牌。
“对了,谢相你让人大量收购大豆,市面上有多少我要多少,有大用处。”
谢修放下了碗匙:“好,大豆下午就会送进府里。”
顾勖沉思一会儿道:“招剑南各州刺史前来衢州,我要见他们,时间定在今年春闱前。”
春闱之前,殿下定是有关于今岁科考的筹划,而且需要这些刺史来配合。
谢修道:“诺!”
第一批豆子运进府里,顾勖让所有仆役都来帮忙,先用大竹筛把坏豆挑出来,剩下的好豆放大锅里煮,煮的过程全程盯着,不能煮得太生又不能太烂。
煮好后捞出来摊在竹簸箕上,抬去发酵。
好在剑南属于闷湿气候,不需要特意寻找湿润的地方,直接让入闲置的房间就好。
发酵两天以后拿出来用温水反复浸泡,最后放入锅中熬煮。
因为没有后世的药剂,所以出油量没有后世大,不过比起榨芝麻油的方法那可是好上太多了。
被抓壮丁的谢昭瞠目结舌的看着锅里的豆油。
“殿下,这就是油了?”
他是百年世家出身,一辈子都没有长这么大都没有进过膳房,连五谷也分辨不清,哪里见过这种煮一煮就能出油的法子。
回过神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
“殿下,这法子可算太好了,如此一来,咱的士兵也能吃上油了。”
“殿下,此法你是怎么发现的?”
顾勖随口一扯:“我做梦梦见的!”
傻子,你们军中早就吃上豆油了好不好,要不然你那些士兵的身板能那么健壮有力啊。
现在重要的的是把这法子推及天下,好挣些钱也拉动当地的经济,总不能一直靠着王溱那边拨钱吧!
“民间传说殿下是天上仙神下凡,看来所言不虚啊,那殿下你能不能多做梦?这样一来就能有很多新鲜物品了!”
顾勖想说迷信要不得啊,而且面前这个一脸天真的傻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将军的,靠脸吗?
怎么说什么他都信!
顾勖算了一下,豆价很贱,一斤卖他个八文就够了,有盈利的空间就好,不过是要去寻城里的油铺合作?还是自己开个油铺合作呢?
如果自己开铺子太麻烦了,选址挑选人工他都没有弄过,但如果和油铺合作,又担心对方把价格抬得太高,那就与他要让百姓吃上油的初衷违背了。
想半天找不到办法,直接让人去找谢修来,反正他擅长这方面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就好了!
谢修正在和分渠之事较劲儿,蓦然听闻顾勖找他有事,脑子里立刻把他家殿下会闯的祸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压制住胡思乱想,他沉住气去找顾勖。
一看现场,他倒吸一口凉气,头瞬间变成八个大。
他就知道,熊孩子到哪里都是熊孩子,尤其是顾太子这个熊法,熊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宽阔的广场上仆役来回穿梭,架着一口口大铁锅。
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油泡,顾勖则是用一根襻膊束住了广袖,衣袍角向上扎进腰带里,脚下踩着木屐奔走如飞。
见他拿着个大大的木勺就要往锅里杵,谢修疾步过去,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顾勖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把勺子往后一背,理不直气不壮的转移话题:“我叫你来处理这些油,你看看这玩意该怎么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谢修自然是不能落他面子的,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背后把勺子接过来,去锅里舀来看看,他刚刚貌似看见太子殿下想尝试,奈何他来得太早,打断了顾太子喝滚油的动作。
“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殿下你赶紧去洗洗,一身的味道!”
味道是假的,满头大汗是真的。
顾勖脸色一变,抬起胳膊一边嗅一边说:“没有啊,我不臭啊!”
谢修没好气的说:“来人,伺候殿下去沐浴!”
两名仆役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勖无奈也只好跟他们走了,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谢昭。
等顾勖让人架走了,谢修把杀人的目光射向自家弟弟:“你给我等着,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前些天隐瞒不报害殿下殿下,现在又陪着殿下胡闹,越活越不知道轻重了,不痛扁他一顿,真是对不起谢家家规!
谢昭缩在一边对着太子离去的方向伸出了尔康手,走也把他带上啊,他好端端的又要挨一顿毒打。
趁人不注意正要偷溜,谢修一把薅住他的脖子:“往哪儿跑?”
谢昭缩着脖子还要再逃,耳朵让人揪住了,他家兄长恶狠狠的说:“你给老子过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立刻哀嚎着求饶:
“兄长,我错了!”
“你轻点儿,耳朵,耳朵要掉了!”
谢修不理会他的哀嚎,把他从广场提溜进了房间,一把丢开。
谢昭揉着发红的耳朵,不住的嘟囔:“我堂堂镇远将军,在外人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
谢修黑着脸,一拍桌子:“面子?咱家里子都快让你丢光了你还要什么面子?”
“兄长你血口喷人,我怎么丢咱家的里子了?”谢昭不服气的抗议。
谢修眯了眯眼:“作为臣子,最紧要的事是为主上分忧,你倒好,剿匪不报不说,还带着殿下在大庭广众之下玩油水!”
他把顾勖胡作非为的锅都往弟弟身上扣,忽略了顾勖要做什么别人都只能随着他的客观事实。
谢修继续抗议:“那兄长还对殿下大呼小叫吆五喝六的呢,也没见殿下如何啊!”
就拿今天来说,人家殿下只是参与烧油,兄长一来把殿下给吓成什么样了都,还强制殿下去沐浴,就连至尊都没有这么对待过殿下。
就知道双标,口口声声要大家敬重殿下,结果他自己倒管东管西的。
当然也不是说管东管西不好,但凡事得有个度,那殿下还小呢,方方面面都压制太狠了对殿下不好,对大家乃至于对王朝都不好。
这么小的年纪,他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就是让那些谏臣知道了攻讦殿下有辱斯文嘛,谁谏就不理谁不就好了。
没听过那句话嘛,孩子活泼好动你非得给他打造成个安静的性子,早晚有一天给逼得反弹了,反抗期也就来了,那成人的反抗可比孩子的反抗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