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就是喜欢那样的你
飞机落地后，丹旸和易宸本想分开行动，但飞机落地手机收到消息的瞬间，她就绝望地抬头往左前方的易宸看去，得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生无可恋面孔。
但人都到家门口了，他们只能继续前进，取了托运行李后埋着沉重的步子朝出口走去。
看到站在一起的两对中年夫妇时，两人神情不变，露出往常一样的礼貌笑容打招呼。
他们怎么就忘了自己父母认识这么多年，一起来接机理所当然会碰上呢！
一时失策，不得不承受双倍父母问候的丹旸和易宸从未觉得机场出口到停车场的路程如此遥远，一路走过去笑得脸僵说的口干，差点丢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可以上车回家了，丹旸手还没碰到车门把，就被自家母亲大人给卖了。
“旸旸你和易宸他们一家很久没见了吧？去那边的车坐一起聊聊天，你易宸阿姨他们会在家门口把你放下来的。”
说完，丹旸就看着头戴灰棕色贝雷帽，围着同色羊绒围巾的时髦母亲，毫不留恋地抛下为她在免税店抢购了这身装扮的女儿，转身上了自家小车，驾驶座的父亲则朝丹旸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行吧，反正易宸的父母也和她干爹干妈差不多，这么久没见，她也想和他们好好聊天说话了。
丹旸和易宸父母的渊源，还要从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被国家队选中，要去北京参加训练说起。
虽说国家队有宿舍有教练照顾，她父母还是不放心，先是请了一周的假送她去□□她买好必需品安置，后面她不放心的老母亲又请了一周教她用各种电器甚至还收集了一打外卖电话，理由是怕她错过了食堂饭点没东西吃。
要不是后面易宸的父亲因工作变动恰好全家都要搬到北京来工作，丹旸估计她母亲能至少一个月来北京看她一次，为祖国的航空公司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但不可否认，易宸父母对她确实很好。在老家时两家人住得近孩子又小学同班，大人间早就相熟，得了她父母的嘱托，每逢过节易宸父母都会喊丹旸去他们家吃饭。
国家队训练排得满训练基地又偏僻，周末也要训练的丹旸很难出门，易宸的父母就经常开车带饭来给她改善伙食，甚至套被子缝被套这些小生活技能，丹旸都是从易宸妈妈那里学来的。
有着这段过往，丹旸也将易宸父母当成亲生父母外最重要的存在，每次出国比赛买礼物有自家父母的份就绝不会少了易宸的父母，得到了不少养女儿就是比儿子好的夸赞感叹。
如果时间往前倒两年，丹旸是极愿意和易宸父母单独相处的。可惜自从她索契失利，做手术前又被医生说了一堆可能半身不遂甚至死亡的严重后果，易宸父母早已和她父母统一战线——不求她再拿金牌为国争光，只希望她能回归安全的日常生活。
这次也不出所料，丹旸上车后刚系上安全带，就听到了让人绝望的问题。
“旸旸，你们队里学花样滑冰的男孩子身材气质都不错，你就没有喜欢的？”
虽然易宸母亲在北京工作多年，口音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但她说话时让人生不起气来的轻柔腔调，还是和这座常年浸在雨水中的南方小城一样清浅温润，又有种不可改变的坚持。
“阿姨，队里不能谈恋爱的，你知道的那些结了婚的选手，也都是年纪很大实在拖不下去才得到了教练同意。”
第不知道多少次解释这个问题，丹十分无奈，眼眸一转看到旁边的易宸悠闲刷手机的样子，十分熟练地祸水东引。
“我因为职业问题这一年半载肯定是没希望的，阿姨你想看媳妇可以催易宸啊，他们专业男女比例那么感人，这都脱不了单说出去别人还要以为易宸有问题了。”
“……”虽然早知道躲不过这一劫，易宸没想到自己告白后的待遇也和告白前一样，只是个转移火力的工具人。
“宸仔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易宸母亲温柔的音调转了个弯，让听者不自觉挺直了背脊，“他现在一事无成对未来也没个规划，也就能靠脸骗骗无知少女，就算谈恋爱也长久不了。”
“年轻时谈一场恋爱确实是个美好的经历，但没有也没什么，无所谓了。”
“……”这无所谓的语气，果然是亲妈。
同情地看了易宸一眼，丹旸盘算着自己的事应该已经算是揭过了，正想说说自己寄来的那些零食年货转移话题，就又被点名了。
“倒是旸旸你，上次和我说打算再滑三年滑到平昌，就算在这段时间里你打算专注滑冰，之后的人生你考虑过吗？”
“你的代言收入确实够你过下半辈子，但以你的性格，退役后肯定忍受不了天天在家里发呆，也好从事新工作也好，你有考虑过你未来做什么吗？”
“……我考虑过，但还没有答案。”丹旸的回答有些弱气。
花样滑冰的选手退役后，大都都是从事花样滑冰相关的工作。
教练、编舞、裁判、体育频道主持人等，是最为常见的出路。当然，这些行业有需求的岗位并不多，基本只有拿过大赛奖牌的知名选手才能担任，大多数默默无名的选手以及不想再从事花样滑冰相关工作的选手，则会选择其他道路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丹旸觉得自己退役后也没办法和花样滑冰一刀两断，但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耐心做教练，也没有给人编舞的艺术细胞……思考来思考去，退役后要做什么，她现在也毫无头绪。
在有些沉重的寂静中，易宸忽然插话：
“妈，你都说了以丹旸的性格肯定忍受不了天天宅家里发呆，就别瞎操心了，到时候她肯定能给自己找一堆事做，说不定比现在当选手还忙。”
易宸说话的语气腔调和他妈妈有些像，温和清朗，又有种不容改变的坚定。
“丹旸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她退役后因没有事先规划而茫然颓废浪费大好时光，最后孤独终老，那也是她的选择。”
丹旸：“……”虽然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劝说你妈，但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无论如何，意识到这是个转移话题的好时机，丹旸还是顺着这个话头说了下去：
“浪费时光先不说，你凭什么就断定我会孤独终老了？讲道理我长得也不比你差，你都能骗到无知少女，我怎么就不能骗个无知少年了？”
“那丹旸你想骗什么样的无知少年呢？长得好看的？”
“……我是那种看重容貌的肤浅之人吗？当然是要听话乖巧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
“原来旸旸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阿姨会帮你注意的放心吧。”
“阿姨你怎么也站在易宸那边说话取笑我！”
“……”
因为有易宸的打岔，易宸母亲这疑似和自家父母串通好的盘问总算是混了过去，回家后风尘仆仆的丹旸简单收拾了一下，到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被生物钟闹醒后，丹旸本想睡个回笼觉，但多年的习惯早已刻入骨髓，怎么也睡不着的她只好爬起来，随便洗漱了下出门便出门寻早饭。
后天便是大年三十，街上部分小店老板已经关门回家过年，闪着寒光的铁栅栏无情掐断了丹旸回忆童年美食的期待。
“别难过，这家店的老板初七就会回来，你走之前还能来这吃一碗酒糟汤圆。”
“初七？门上没贴字条写回来时间啊。”
“是没写，我打电话问过了。去年你回家没吃到不是失望了很久？我上次回来就特意找老板要了电话号码，免得你今年又错过了。”人若是肩宽腿长身材比例好，哪怕穿着和周围人一样臃肿的羽绒服，也显得格外高挑帅气。易宸站在冬日清晨安静的街道，立如芝兰玉树，把围着棉被的树干都比了下去，“怎么样，我这还算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吧？”
“……还行吧。”虽然能吃到最爱的酒糟汤圆很开心，易宸这意有所指过于明显的话语，听得丹旸有些不自在，只好拙劣地转移话题，“你这只夜猫子怎么没睡懒觉，难道是被阿姨赶起来的？”
“不，我是特意来带吃不到早饭的某人去吃好吃的。”站在丹旸两步开外的易宸朝前扬了扬下巴，使用丹旸跟自己往前走，“我五一回来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酒糟汤圆味道还不错，虽然肯定不能和记忆中的完美味道相比，但总比没有的好。”
“怎么样，一起去尝尝？”
冬日清晨空气异常寒冷，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但模糊不了渐渐加快的心跳。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丹旸忍不住问出了口，“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所以你很清楚我对花样滑冰的执著，虽然目前的计划是滑到三年后的平昌冬奥，但谁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又心血来潮想继续滑下去，到时候——”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这份执着。”易宸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声音放低，郑重而认真，“其实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追逐你的背影，丹旸你总是能理所当然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哪怕是想要穿漂亮小裙子这种目标，也能为了它放弃与同龄人的玩闹，接受花样滑冰枯燥苦累的训练。真正喜欢上花样滑冰后，更是在上面灌注了所有的精力与热爱。”
“我去年进手术室之前，一直在看你2011年大奖赛总决赛的视频。”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且认为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丹旸你在节目中加入了4t，完美发挥拿到金牌。”
“追求自己的极限，哪怕孤身一人，也要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坚定前进。”
“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敬佩，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因为量变引起了质变。”
“所以，你不用为了我的情感而有什么顾虑，因为我喜欢的，就是你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