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必未雨绸缪
大奖赛总决赛结束后的那通电话，以丹旸漫长沉默后的“好”结尾挂断。
丹旸这通电话本就也没有其他事情，她想通了，六边形战士不是一天能练成的，比起表演上的精进，自己当前更重要的是要稳定落冰四周跳，在接下来的四大洲比赛中clean节目，于是于公她不需要易宸，于私她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便再没有联系过自己这位竹马。
易宸那边倒主动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说自己通过了一个三月底开演音乐剧的面试，春节后开始排练，档期恰好与医生叮嘱的休息时间错开十分完美，末了还附上了剧的时间表，问她想看哪场到时候给她留张票。
乍一看，这封邮件语气随意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只是说一些日常的话又没有什么必须要保存的视频附件，微信上直接发给她就好了，易宸特意用比较生疏的邮件形式，总有种在刻意逃避什么的感觉。
丹旸没有回复邮件，熬过了两个月充实又枯燥的训练，在首尔举行四大洲比赛上总算clean了两套节目刷新赛季最佳成绩夺得金牌，收拾行李快乐回家过年。
虽然只有十天的假，但能回家什么都不用想地休息一段时间，丹旸已经很满足了。
在上海转机的时候，丹旸喜滋滋地在手机上敲下自己想吃的菜发给爸妈，盘算着自己这十天可以看什么小说动漫，乐呵呵地低头刷手机，一不注意差点在登机口撞上了人。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易宸？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音量过高，丹旸低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四周，好在年前机场人来人往，她这种戴着鸭舌帽拖着小行李箱的年轻女性随处可见，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松了口气，她这才打量起自己莫约四个月未见的竹马。
看起来比过去瘦了一些，脸部线条更加硬朗，凸显出五官的锐意，卷发像是有段时间没好好打理了，有几缕垂下挡住了眼睫，却无损他黑亮眼眸的光芒。
“我年后要排练的新剧就在上海，就先来这边租个房子整理一下东西。”易宸比丹旸镇定一些，惊讶后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以恰好能盖过嘈杂背景声的音量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因为是个很好的机会，异地我也坚持了。学校那边我退掉了第二专业，本专业课的老师都同意了我自己看课件学习，只要在考试的时候赶回学校就好。”
“这样，那挺好的。”
易宸一段话，把丹旸想知道，可能想知道的问题都解决了，听完后，丹旸竟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什么新问题。
为了不陷入漫长的尴尬，丹旸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地，冒出了一句与之前毫不相干的话。
“首尔的四大洲比赛，我拿了金牌。”
“嗯我看了直播，滑的比之前好多了。”
“真心话？我还以为你会批评我滑得毫无情感。”
“怎么会，丹旸你现在专注滑冰各项要素滑出的节目更好，巴塞罗那大奖赛总决赛的时候你过于在意表演，结果跳跃滑行那些部分也没做好，得不偿失。”
见丹旸一副你什么时候对花样滑冰这么了解的奇怪表情，手术前后在病房看了无数花滑的易宸笑了笑没解释，把耳边凌乱的卷发撇至耳后，高隆眉弓下桃花眼眼尾上挑，长长的眼睫掩去了看穿一切的犀利，薄唇微扬，笑容随性温和，淡化了他容貌的压迫感。
“很多事情都是想通的，我练音乐剧的时候，也有过在唱歌和表演上想两头抓，结果都没做好的懊悔经历。只不过音乐剧一周有十二场表演，一次没表演好也可以慢慢调整，丹旸你的比赛一年也就几次大赛，一次失误了就没有了下次，必然要更加慎重。我之前提意见时没想过这些，本想着趁你过年休息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说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巧，这就在机场遇到了。”
易宸侃侃而谈，清朗的声音和过去的一般温和，吐字清晰语速舒缓，和过去一样又不一样，落入丹旸眼中，让她愣怔了许久。
像是封尘的玉石拂去了灰尘，虽还未抛光打磨，在阳光下已经流转出魄人的光芒。
在前进的，不止是她一人。
“……我们两个是同一班飞机回去吧？”丹旸扬了扬手中的登机牌，和易宸对过确认后，带头拖着箱子往登机口走去，“有什么事边走边说好了，这里虽不是什么交通要道，我们两个在这里罚站似的聊天也怪怪的。”
告白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尴尬不自然，那她也不能输了！反正易宸上次在电话里也是说她在想考虑这件事的时候回复他就好，现在离她考虑个人问题还远着，完全没必要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困扰。
而且易宸现在这样子，两手空空都不知道帮她提行李，哪像是追求人的模样，估计他自己最近也忙着学习和新剧排练，完全把那通电话的事情丢到后脑了。
暗中撇了撇嘴，丹旸拖着装着宝贝冰鞋的行李箱往登机口大步前进，中途看到一家风格顺眼的女装店，为了避免回家被爸妈长辈叨唠连件彰显年轻女孩活力的新衣服都没有，丹旸默默地转弯走进这家店，把行李箱交到一脸茫然的易宸手上，在导购的推荐下果断迅速地挑了两套颜色明丽的衣服，试过觉得还可以就直接刷卡付款。
“你还真是……”看到丹旸这一串完成任务似的购物流程，易宸嘴角弧度加深，拉长了语调调侃，“四大洲的比赛场地不是在首尔吗？比赛完也没去购物买点漂亮小裙子？”
“比赛完还要为表演滑排练，中间还有无数个采访，剩下的时间拿来补觉还不够，用在购物上多浪费。”
听出了易宸话语中的调侃之意，丹旸轻哼了一声。
“人的喜好都是会变的，现在比起漂亮的小裙子，我更想滑出漂亮的节目。”
说完，丹旸毫不客气地把导购装好的两大袋冬装塞到易宸手里，示意他别和个少爷似的潇洒地双手插兜，好歹干点事情。
“我帮你拿是没问题，但要是被别人看到拍到了，你就不好解释了。”
置身一片鲜艳活泼的少女服装，身量颀长的易宸拎着两个logo充满少女气息的可爱袋子，漂亮的桃花眼微垂，倒映出丹旸微愣的表情。
“虽然你的教练那边打过招呼他们不会误会，但冰迷大众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要是流言四起，丹旸你没有社交网络官方账号没办法给自己澄清，特意记者采访的时候提起这种事情也容易显得欲盖弥彰。”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帮忙拿个东西而已，就算被拍到了别人也可能以为是助理……”看着易宸辨识度极高的俊秀脸庞，丹旸还是没能昧着良心把“或是跑腿”这几个字说出来，在他认真的视线中止住了话语。
她不知道易宸竟然独自考虑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他不声不响地，竟然对他们的事情这么认真。
虽然易宸没全部说出口，丹旸也能大概猜到他的意思。
如果他们两人现在就开始传谣言，若干年后他们真的在一起公布恋情了，外界肯定就会以为她早早就开始谈恋爱，那如果她这段时间比赛有什么失误或是状态下滑，十有八九就会被归结为沉迷恋爱无心训练。
再加上国家队禁止恋爱的规定，会对她的职业生涯有不小的打击。
但是，要她因为这种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和朋友疏远，她也就不是丹旸了
“本来还想夸你有进步，结果竟然在这种小事上畏手畏脚起来。”
轻笑一声，丹旸拉着易宸的袖子把他拽出服装店，随意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就这么跟着自己往登机口走。
“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