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坦诚相见
房子德已经向杜郡守说明了来意。
只闻杜郡守说道：“今日，房二爷特来造访，非我等不愿告知事实真相，实乃府内如今亦不明事态将如何演变。伍二少爷现今身陷囹圄，至于其后将作何处置，一切皆须静待圣上旨意。而今，圣上想必仍余怒未消，无人胆敢问询此事。”
房子德凝视着杜郡守，言辞恳切地言道：“圣上于泗春驻留之期，恐不会长久。若在此期间，圣上未曾表明态度，此事毫无进展，待到圣上离去，那伍二少爷之事，岂非愈发无迹可寻？”其言语之中，满含忧虑与焦急之情。
杜郡守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房子德问道：“房二爷，房三爷和你是什么关系？”
房子德一愣。
只听见杜郡守又说：“府上窃闻，苏大人深受皇上的信任，苏大人身边有一个人，我倒是听见苏大人喊他房三爷，这个人紧跟在苏大人身边，看来是苏大人的得力助手和心腹之人，我想，要是房二爷认识他的话，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打探一下皇上那边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处置。”
房子德心里明白了，看来，是老三房子施，这次也陪着一起到了泗春。
房子德笑着和杜郡守说：“杜郡守，我这次没白来，要不是刚才杜郡守提醒，房某一时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去帮助伍爷。”
杜郡守也笑着说：“房二爷也是仗义之人，我杜某也愿意结识你这样的人。”
房子德向杜郡守抱拳一笑。
房子德从杜郡守府上告辞出来，他被门房送到了大门口。
此时已是夜色沉沉，外面街道上星星点点，一片寂静。
房子德一转身，正要着急的往前走，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喊他：“房二爷，请留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房子德转过身去看，只见大门口处站着一个女人。
透过薄薄的夜色，房二爷还是看清楚了，那个女人，正是杜郡守的女儿杜芊芊。
杜芊芊一步跨过了门槛，她站到了大门外和房二爷说话。
杜芊芊看着房子德说：“小女子冒昧喊住你，是不是打扰到房二爷了？”
房子德轻声一笑：“没有，杜小姐是有何事吩咐？”
杜芊芊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她轻声说道：“房二爷，小女子今天并不想遮遮掩掩，我的个性坦率直接，问房二爷的一些问题，可能也是单刀直入，还望房二爷不要见笑。”
房子德心里一怔，但他还是笑着说：“杜小姐有何事要问，直接问就好。”
杜芊芊便没有再犹豫，他看着房子德问道：“房二爷，柳大哥一直在你身边，我想，房二爷肯定是了解他的我想向你打听一些柳大哥的情况，房二爷愿意告诉我吗？”
房子德心想，这杜小姐还真是坦率之人，她竟然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不遮不掩，坦坦荡荡的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之处，也实属不易。
房子德不由得对杜芊芊又多了一层了解，他心里略有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杜芊芊问：“柳大哥说，他是有家室之人，他接受不了我对他的爱，他觉得委屈了我，房二爷，柳大哥和他深爱的女人之间，到底是有怎样的故事？我想听一听，你能给我说个一二吗？”
房子德想到了杜小姐的率直，但没想到她如此率直。
杜芊芊问他这个问题，坦白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柳永和春晓的故事虽动人，虽热烈，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他该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心情，去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房子德有些为难。他对杜芊芊说：“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让柳永亲自来说给你听，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其实已经落幕了只是，柳永一直沉溺其中，还没有从中走出来。”
杜芊芊从房子德的话中，听到了她内心为之一振的话。
她内心里非常想知道这个故事，柳永的故事，但她压制住了自己内心那种迫切想了解的念头。
杜芊芊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但她接着又问了房子德第二个问题：“房二爷，柳大哥他他是不是一个心冷如冰的人？”
杜芊芊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回答，房子德在心里不由得叹息一声。
房子德心里非常明白，这杜小姐是真的对柳永动了情，她是想了解他更多一些，想要迫切地走进他内心去，想要柳永能够看见她，能够在心里容纳她，接受她。
可惜，柳永给人家的印象，只是一个心冷如冰。
杜芊芊肯定是在柳永那里没有得到爱的回应，没有体会到爱的温暖的共振，所以才会落落寡欢。
所以她才会抛弃女人应有的羞涩和矜持，而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袒露心扉。
房子德不由得对眼前的杜芊芊起了一种怜惜之情。
他看着杜芊芊说：“杜小姐，心冷如冰，只是柳永给人的外在印象，我想告诉杜小姐的是，真实的柳永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更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的故事，外人并不好去做评价，我想，杜小姐一定会有机会，听到柳永亲自将他的故事讲给杜小姐听。”
杜芊芊在房子德那里，没有听到她迫切想要听到的东西，她的神情有一些黯然。房子德也留意到了杜芊芊脸上的变化，他于心不忍，但又无能为力。
他看着杜芊芊，低声跟她说：“杜小姐，感情的事，讲究两情相悦，柳永并非是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更不是一个心冷如冰的人。杜小姐之所以对他有这种印象，可能是因为，柳永并没有打开心绪
他在杜小姐面前，尚做不到像杜小姐一样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坦坦荡荡，无所顾虑，我想，柳永心里，一定还有顾念”
房子德又补充了一句：“这两天柳永就要回京城了。”
杜芊芊看向房子德问道：“你们还会再来泗春吗？”
房子德迟疑一下，说：“大概，要等到明年这个时刻了。”
杜芊芊用牙齿又咬了一下嘴唇，她的声音低沉：“我知道了小女子还是非常
感谢房二爷的开导。”
房子德轻声一笑，他转过身朝前走去，杜芊芊转身也回到了家里。
媚娘被皇上带回行宫后，时光荏苒，转眼已过数日，但皇上对媚娘的痴迷却丝毫未减。他终日陪伴在媚娘身旁，两人犹如鱼儿入水、胶漆相投，须臾不离。
媚娘的面庞洋溢着喜悦之情，仿佛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她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不欣喜若狂——这份无上恩宠，如今唯有她能独享；而在此期间，哪怕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后与昭妃，也惨遭冷落。
想当初，媚娘不过是一介平凡无奇的歌姬，而今却能攀附上这般荣华富贵，从昔日风尘中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当今圣上的心头至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媚娘怎能不心花怒放呢？
她在皇上面前笑着，那种笑是那样的迷人，风情万种。
但是，媚娘的心里，却还在牵挂着伍仁。
刚到行宫，她不想破坏了皇上的好兴致，一直隐忍着自己，不敢开口问皇上如何处置伍仁的事，不敢开口为他求情。
但媚娘心里明白，这个事情越拖下去，就越对伍仁不利。
她必须让皇上在离开泗春前，对这个事情有个表态，无论如何，媚娘都不能再等了。
如果她不开口替伍仁求情，便也没有其他人为他求情了。
趁着皇上心情大好，就在二人歇息之际，媚娘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脸上平静似水，似乎看不出任何一种表达她内心情绪的表情来。
媚娘的语气很平静，虽然她问皇上的，正是让她难以平静的担忧：“皇上，奴婢想问皇上一件事情，可奴婢这心里，是又怕，又担心在这样的矛盾和纠结下，奴婢想问，又不敢问”
皇上看了媚娘一眼，他笑了，说：“朕许你来问”
媚娘说：“有皇上这句话，奴婢就有了勇气，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伍二少爷？”
皇上看着媚娘问道：“他对你如此重要？”
媚娘略一迟疑，她对皇上说：“他不是对我重要，而是对伍家重要，要是没有伍二少爷，伍家青花瓷就后继无人”
皇上略一沉思：“伍家青花瓷的确是青花瓷精品。”
转念之间，皇上看着媚娘又问：“为何你如此关心伍家？”
媚娘在问皇上如何处置伍仁的消息时，她就已经想到了会涉及到伍家，会涉及到伍爷，媚娘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也提前预想过了，皇上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到底该如何回答。
媚娘深知在皇上面前应保持真诚与坦率。她决定不再对皇上隐瞒自己的过去，因为那皆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无论光彩与否，都如实存在。
正因为有过那样一段段曲折的历程，才铸就了今日之媚娘。一个人若是否定了自身的历史，无异于否定自我本身。所以，面对圣上，媚娘所选之路乃是成为一个能与其推心置腹、坦诚相对的女子。
媚娘明白，诚实地展露自己的一切并非易事，但她坚信只有如此，方能赢得皇上真正的信任与尊重。她愿意向皇上倾诉那些曾经的辛酸与苦楚，让他了解到自己是如何从逆境中挣扎求生，最终走到这一步的。同时，她亦相信皇上会理解并接纳她的过去。
媚娘心想，若是皇上因她的过去而心生芥蒂，任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坦然接受。
如果皇上能够珍视她的坦诚，她就能够更近的走进皇上心里去，两人的心灵就能够愈发贴近。
于是，媚娘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皇上眼前。媚娘看着皇上的脸轻声说：“皇上，媚娘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但她也一样有过精彩的故事，皇上想听奴婢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吗？”
皇上心中已经起了兴致，媚娘在她的容貌和歌舞之外，靠着这种神秘感又成功吸引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本就是一个喜欢奇珍异宝，奇人奇事的人，他对一切出乎意料的人和事保持着一种浓烈的兴趣和探索。
今天，听到媚娘说，她自己也有精彩的故事，皇上现在对媚娘正上心，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聆听的机会。
皇上点点头，示意媚娘说下去。
媚娘便没有犹豫，她也没有遮遮掩掩，吞吞吐吐，而是非常平和地，将她如何认识了伍爷，又如何被伍爷宠爱，将她从沉香楼赎了出去，嫁到了伍家做起了伍爷的小妾，都讲给了皇上听。
后来，媚娘又平静的告诉皇上，她在伍家，因为一时耐不住寂寞，便和伍家二少爷伍仁走到了一起。
伍爷盛怒之下，将她从伍家赶了出去，她活不下去，便又回到了沉香楼。
可是伍仁却对她念念不忘，而她自己，似乎也格外迷恋伍仁带给她的满足感，于是二人常常在沉香楼相会。
媚娘说完这些，她等着皇上的反应，是福是祸，媚娘心中都做好了接受它的准备。皇上听完，他看着媚娘在笑，媚娘不知道皇上是何意，她极力忍住自己开口问的心思，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看着媚娘说：“你的故事的确很精彩，你的人似乎也更有风采了。”
媚娘说：“皇上是在怪罪我？”
皇上说：“朕没有，那是你的过去，而我拥有现在的你。”
媚娘心里一动。
她没有料到，皇上竟然是如此豁达大度的一个人，她原本以为，听完她的故事，皇上会生气，会震怒，甚至把她从行宫里赶出去。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皇上又说：“媚娘，你是一个坦诚但也真实的女人，朕不怪你，但从今天起，你就是朕一个人的女人，以前的一切，都要从你脑子里消散去。”
媚娘听完皇上的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她哭了，或许是因为感动，或许是因为感受到理解，媚娘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皇上能如此待奴婢，奴婢真是三生有幸，奴婢这一生，也无遗憾了……就算是皇上现在让奴婢去死，奴婢也是没有任何顾虑的……只是，奴婢还是想请求皇上，能够对伍二少爷从轻发落……
伍家青花瓷多年的基业，伍爷一生的心血，都是耗在青花瓷上面，虽然伍二少爷让他又恨又爱，但伍家青花瓷的担子，伍爷还是指望着伍二少爷能够担起来……”说到这里，媚娘不禁潸然泪下。
皇上默默地听着媚娘的诉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眼神深沉而复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媚娘看着皇上的表情，心中愈发地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否会得到皇上的应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一般沉重压抑。媚娘的心跳越来越快，额头上也渐渐渗出一层细汗。她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向皇上，但却只看到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终于，皇上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此事朕需要时间考虑。”
媚娘呆呆地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不知道皇上究竟会如何决定，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然而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仿佛等待审判的罪犯一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