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光女
荔枝路是沙涛有名的美食一条街。四幅路面上车辆不多，行人和非机动车倒是来来往往，高峰时甚至能将路两头堵得水泄不通。
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桌椅摆在人行道上，最外围都扩展到行道树下了。如果是夏季可以看到叶间垂挂过去一排红色小果的景象，伸手即可采摘，食客也能在享用美味同时浸染丰收的喜悦。
可惜还是晚春时节，大家伙只能喝喝啤酒吹吹水，聊些近期奇遇奇闻打发时间。这闹腾的夜市经济也算是当地一大特色了。
“……最近这行情啊，还得买黄金！”
“黄金都破六百了！我可不敢入场，怕高位当韭菜！”
“你不懂！你得从国际局势来分析，且听我说道说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嘿，我只信老大！老大，你看现在全球经济都不景气，还有啥行当好挣钱？”
“要我说啊滨仔，这事不用问老大。你要先把老婆本攒齐，兄弟们可还等着喝你喜酒呢！”
“大海哥都还没结婚，我急什么！”
“……”
一家大排档前，三四桌的客人你来我往，在酒菜的催化下迅速将氛围炒热。他们相互插科打诨，不时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尽显豪迈之态。
虽然他们本来就是兄弟。
许金石不说话，微笑看着打闹的众人，吧嗒吧嗒抽着烟。他的小眼睛里闪烁八卦之光，听到有意思的地方会情不自禁摸摸下巴，感受胡渣刮手的奇妙触感，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一个头顶稀疏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加入饭局。
“阿水，来这么晚！不是哥几个看不起你，男人嘛，最不该怕的就是老婆！你瞧你这怂样！”
“什么也别说，先自罚三杯白的！”
“嘿嘿，灌不醉你？”
“给阿水哥壮壮胆先！”
众人一起起哄。
“哎，不是因为她！今晚一家人去莲花中心吃饭，谁想到那里发生火灾了，就在我们旁边的火锅店！轰的一下，那场面可真要命，幸好我们命大跑出来了。不过给我一家老小吓得够呛，我差点忘了晚上还有聚会，想到后这不就立马赶过来了？”
“什么？客运站那个商场？我就说那里风水不好吧！”
“去你的风水！阿水哥，给说说怎么回事啊？”
“现场怎么样，严重不？”
阿水拍拍胸脯后怕道：“别提了，我只顾着逃命，哪关注那么多？我们听到火锅店传来爆炸声，没反应过来就身处一片火海了，太可怕了！”
“嗯？阿水，你说得也太扯了吧？”许金石忍不住开口道。
“是啊吹水佬！”旁边的人也觉得夸张。
“老大，千真万确啊！真的就是一下子，整个莲花中心都被点着了！也不知道点燃了什么，那家火锅店要赔惨咯！”
“哇！快看沙涛快讯，是真的啊！”一个毛头小子激动地举起手机。
“靠！这现场也太惨烈了吧！”
“伤亡怎样啊？”
“目前有十五人遇难了，伤者多达五十人……”
“你能完好逃出来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酒都醒了不少。
许金石轻挠下巴，听着指甲刮擦胡子发出的细微而尖锐的嘶嘶声，顿觉心神安宁。他思考片刻后说道：“怎么听上去像是法师干的？”
“怎么可能！老大，沙涛有哪个法师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鱼佬你忘了社团二那个暴力女啦？一年前还把你胖揍一顿！”
“去去去！他们社团虽然有个恐怖分子但不是不搞事的吗？”
“也有可能是别的法师啊，别以为我们弱鸡其他法师也不行好吧！搞场火出来对法师来说有多难似的，我觉得老大说的没错！法师都不可能，普通人就更有可能了？”
“那组织呢？组织不管的吗？”
“……”
桌上吵吵嚷嚷，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这场火的缘由。讲到激情处有些人拍案而起，离开座位到对方面前用肢体语言强化自己观点，谁也不服谁。
许金石感到头疼，他不担心他们会真打起来。鮀帮兄弟别的不说，团结一心是出了名的，这种争执不过小场面了，几杯酒下肚大家又是情同手足。
他只是无奈这群人会因为件和自身关系不大的事争得面红耳赤，就像都亲临现场一样，虽然这其间好像自己还起了关键的推动作用。
没其它乐子听了，他恼火地将面前半杯白酒一饮而尽，脸上立刻泛起红晕。
嗯？怎么对坐的老王留长发了，脸还变黑了？旁边还有个小女孩，他不是只有个儿子吗？不对，这种大人场面他干嘛带孩子过来？
嗯？这女人和孩子，怎么越看越熟悉？
许金石略一定神，心中大惊，大喊道：“安静！”
众人齐齐噤声，都转头看了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有位陌生的女性带着个孩子上了桌。
女人身穿一件素雅的提花条纹针织衫，露出的双臂却沉暗粗糙宛如被烈日熏烤过。小女孩则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皮肤如同刚剥壳的鸡蛋，娇嫩富有弹性，看起来十分可爱。她穿着件干净洁白的t恤，乖巧地靠在女人身侧。
“小姑娘，你哪位呀？这是我们单位聚餐，你是不是走错了……”因为吵架而被占了座位的地中海老王看在是女人孩子面上尽量温和说道。
“住嘴！”许金石严肃打断，眼睛盯着女人冰冷说道，“我在组织的悬赏令上看过你们，寂灭团的‘光之双子’郑云和郑荼。”
鮀帮兄弟这回彻底清醒了。“光之双子”的名号他们不一定听过，但寂灭团这一称呼可是如雷贯耳。
他们从口袋或背包中掏出小瓶子，警戒地看着两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云淡漠地瞥了众人一眼，没有感情说道：“我们没有姓氏。”
“组织给追捕你们开价上百万。怎么？大晚上冒着落网的风险过来，就为了澄清这点？”
“落网？凭你们这群废物？”云轻蔑地笑道，“全是控物法师？对应的还是最无用的稳定分子？”
“那又怎么样？打你们两个小鬼绰绰有余！”
“对啊！我们人多，还怕你们不成？”
“抓住他们！上百万的悬赏呢！”
在人数优势和酒精的刺激下，众人情绪激昂，似乎眼前不再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寂灭团，而是肥美的小绵羊。
说话间，本就潮湿的空气中水雾凝结，数不清的大颗悬浮水珠连绵一片。光线交错，周围的人影变得模糊分裂，像是进入了镜子迷宫，连声音都宛若来自天外。
云面露不屑，拿起桌上一根筷子朝着某个方向快速一指，水雾拼成的迷幻世界瞬间崩碎，一个腰间裹着围裙的肥胖身影显露出来。他不敢动弹，鬓间细密的汗珠悄然滑落。
那根筷子距离他的右眼仅不到一厘米之遥。
“在我面前玩视觉，不自量力。”云发出一声嗤笑，“用他的命换安静的谈话，可以？”
“肥洋，回去炒多两个下酒菜。”许金石示意胖子和其他兄弟先退下，又给自己的二两杯斟满了酒，平静说道，“那么，寂灭团的两位，不远万里跑到这座小城市找我们这个小帮派，想做什么呢？”
“一桩交易。”
“谈不来。”许金石表面沉稳应对，端着杯子的手丝毫不抖，心里却是无比紧张。
他悄悄发动能力，控制肌球蛋白和肌动蛋白的相互作用力，使得动作不会变形。
“我不管你们以前犯下的罪行，你们和组织之间的恩怨也和我们无关，但无论如何我们不会也不想与寂灭团有任何牵扯。请回吧。”
“看来我们的事迹你们这种边缘小社团也知晓。那你应该更清楚，这场对话只有一个结果。”
“这是威胁？”
“你可以这么理解。”
许金石眯眼打量对面女人。她长相平凡，五官并不惊艳，但姿态高傲而优雅，仿佛事情发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你可以试试。我鮀帮虽偏居一隅，志在安定，也不是你们两个逃犯小鬼能撩拨的。”
他的右臂肌肉收缩暴涨，压低声音说道：“现在走，我不会告诉组织。如若想战，试试我们是否可以拖到组织法师过来，那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杀你们十几个废物？我不感兴趣。”云摇头道，“或许你应该听听交易内容。”
“许帮主，你有个儿子今年要参加中考了吧，打算考哪里？卿云中学？真不错，省内知名学府，他的成绩相当好吧。”
“你？！”许金石愤怒一拍，掌下的折叠圆桌一下从中裂成两半。
周围安静吃饭喝酒的兄弟听到这句话后也纷纷起身。
“祸不及家人！你们这帮人想不守规矩吗？！”
“过分！寂灭团真是群人渣！”
“畜生！老大，直接动手吧！我们不怕！”
云不以为意，冷声笑道，“我们本就和组织势如水火，为什么要守他们的规矩？”
“交易？真会美化自己。”许金石尽力调节自身肌肉不再颤抖，死死注视女人说道，“你们想要什么？”
“杀了张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