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阳阳
白鹏目瞪口呆，耿直脸色阴沉难看，两人都没有说话。
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纷纷掉在地上，耿直从背包里取出露营铲，回到洗衣房里。
高高举起露营铲，一次又一次劈下，面前还在运转的洗衣机外壳上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缝，耿直不顾洗衣机里流出来的黑色污水，发疯似的反复劈向洗衣机。
自从牛马村出来，耿直的眼睛被黑色笔记本强化，就像看到宿舍管理员身上的过往一样，在黑色小虫啃食人皮的瞬间，耿直看到了一段模糊的回忆。
黑色污水溅满地板和墙壁，直到洗衣机侧面的玻璃机盖轰然崩碎，粘稠的黑色污水带着几件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涌出洗衣机。
污泥一般的黑水刚一接触到地面，混在里边的衣服鼓起一个又一个气泡，地上的黑色污水缓缓流向衣服四周，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漩涡。
耿直退到门外，地上的洗衣服像一块海绵一样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的黑色污水，衣服变得肿胀不堪。
直到地面重新变得干燥，残留在衣服上的黑色污水一点点渗进衣服，耿直才看清地上衣服的全貌。
那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小胖子，臃肿的身体套在不太合身的校服里。
小胖子手脚并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爬向门外，耿直抬起腿一脚踹在小胖子身上，巨大的力气把小胖子身体掀翻，耿直两步走到小胖子面前，提起衣领单手掐住小胖子的脖子按在墙上。
耿直面色冰冷，掐住脖子的手力道加重，愤怒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告诉我，阳阳在哪里！”
小胖子丝毫不觉得疼痛，肥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眼睛，嘿嘿一笑尽是挑衅的意味：“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耿直膝盖狠狠撞在小胖子身上，小胖子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嘻嘻，你和那个小废物一样的没用，跟给我挠痒痒一样，没劲。”
耿直松开手，小胖子滑落在地上，眼前的男人拿自己没有丝毫办法，小胖子更是嚣张：“等我哥来了让你们都去陪那个小废物。”
耿直从衣袋里摸出一截红色丝带，膝盖抵住小胖子的身体，抓起小胖子的手缠绕上去。
手腕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小胖子的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表情，走廊里回荡着小胖子的惨叫声。
白鹏打了个哆嗦捂上自己的耳朵，自从铁了心跟着耿直混以后，白鹏认为耿哥怎么做都有他的道理，自己等着看就行。
丝带紧紧缠在小胖子手上越收越紧，皮肤底下渗出一股黄色的油脂，泛起的腥臭味弥漫在洗衣房里。
“说不说！”耿直低声吼道。
“我……我说……在操场跑道西北角……”小胖子疼得眼泪鼻涕横流。
耿直揪着小胖子的衣领，站起身来看向白鹏：“走。”
耿直一路拖着小胖子来到操场，红色丝带拴住的手腕不停冒出油污，在地上留下一条黄色印记。
把小胖子丢在一边，耿直挥动露营铲，一下又一下挖开操场的塑胶跑道。
看着跑道表面的磨损程度，这个操场已经修建多年，挖过一层作为地基的石块，耿直挖出那个在记忆片段里看到过的蛇皮袋。
几乎已经腐烂的蛇皮袋轻轻一拉就断开几截，耿直扯开袋子的残骸，里面赫然是一具已经早已腐烂干枯的小孩尸体。
无数在洗衣房露台上见过的黑色小虫正啃食着仅剩白骨的遗骸，咯吱咯吱的声响让白鹏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他忍不住别过头去。
耿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小胖子，眼中闪烁着怒火。
“这就是你说的小废物？”耿直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胖子瘫在地上害怕地连连后退，四肢并用想远离耿直这个凶神恶煞的存在，支撑着身体的双手忽然摸到什么东西。
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小胖子颤抖着将手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的小男孩。
他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响彻整个操场。
耿直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几步上前轻声喊道：“阳阳。”
除了喊一声名字耿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一切的话语跟这个小小的身躯上经历的事相比都显得太过无力。
阳阳看了耿直一眼，轻轻抬起手臂一挥，耿直的身体随即飞速倒飞出去，摔在远处的空地上。
再没有去关注耿直，阳阳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小胖子身上：“我每天去洗衣房里等你，你怎么不躲了。”
说着阳阳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你看，你们留的污渍洗不掉。”
耿直推开跑来搀扶自己的白鹏，从地上爬起来又向着阳阳走去。
又是手臂一挥，耿直摔到更远的地方。
阳阳指着自己的骸骨：“睡在那里好冷，虫子好脏，咬人好痒。”
身体里冒出无数黑色雾气，阳阳转头看向地上的小胖子开口说道：“该你了。”
小胖子想跑，但他的双脚像是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黑雾从小胖子的七窍钻入，他的身体不断抽搐，恨意化作的黑雾侵蚀着他本就不纯净的灵魂。
“阳阳！”
耿直大喊一声再次走向阳阳，阳阳再次挥动手臂，耿直的身体却只向后挪动了半步。
“你看，你的恨意都在他那里，善良根本伤害不到我。”
阳阳不可置信地又挥动自己的手臂，几次过后耿直已完全不受影响。
走到阳阳面前，耿直蹲下身体指着小胖子：“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是我能看到不是因为你。”
直视着阳阳的目光，耿直面色凝重地继续说道：“我看到了，食堂厨子给你吃发芽的土豆你没有怨恨他们，这些人在器材室用球砸你你没有怨恨他们，你在这个自己创造的幻境里，那些无法控制的情绪都没有去真正伤害一个闯进来的保安。”
“没人要求你去原谅这几个小畜生，如果非得出手把这些世界上的污秽抹去的话，我想动手的不应该是灵魂还干净着的你们。”
耿直从背包里取出半瓶黑色的白酒，打开瓶盖倒在小胖子身上，黑色的雾气从小胖子七窍流出消散在空气里。
“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好，可以到我那里去，我突然有个想法，开一家学校，别的不好说，在我的学校里至少没人弄脏别人的球鞋。”
耿直说完收起手里的酒瓶，转头要去拿扔在一边的露营铲，一阵剧痛自腰间传来，眩晕感涌上头顶。
全身无力地倒在操场上，身后站着一个满手是血的小胖子，正擦拭着手上沾满的鲜血。
“是谁打了我的宝贝弟弟？”
小胖子嘴里发出一个不属于孩子的成熟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