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援
时间拉回到夜袭之后早上六时,北明前军大营之中,南楚众将看着眼前的这名年轻将领,有轻视,有怀疑,有不解,也有欣赏。
但欣赏终究只是少数,怀疑和质疑是营帐中的主旋律。
“子安有何见解,何不说来听听?”端坐在主位之上,半张脸都被隐藏在阴影中的南楚统兵大将开口道。
“是,大将军,我认为此时应该尽快将大军撤出镇远镇。”
曹子安仅凭一句话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中几个将军甚至踱步走在阵前快速跪下,抱拳否定道:
“大将军万万不可,这正是我们占据镇远镇,联通南楚与北明的最佳进兵之道,战机万万不可延误啊。”
“大将军请您三思啊,这小子资历尚浅,所进谏之言万万不可轻信。”
坐在主位上的将领缓缓将身躯立了起来,暴露出来的面孔竟然分外娇艳。
虽然是女人身,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一种男儿英气。
没错,南楚的征北大将军竟然是一位女子。
而且年龄仅才二八,正是豆蔻年华。
据说她十五岁时参加武举,就是那一届的武状元,单骑百兵兵分十路敢围剿北明千人队伍,并且完成全歼,就此一战成名,被南楚皇帝赐纯金腰玉环,顾得称号:金玉将。
和北明不老战将杨子谦,蛮夷不败战神兀图查儿并成为大凉三大神将。
她的名字更是怪异:王镇国。
据说是她不满于原先的本名太过娇弱而执意改的名。
因此,她由此得名:镇国将军。
“怎么?现在我南楚又开始进行论资排位的陋习了?那本将岂不是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让你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坐,岂不是更好”清晰悦耳的声音中却透露出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不敢不敢,我等全听将军安排。”
之前反驳的众将全部噤声,颤颤巍巍地退回原处。
没办法,一帮年过半百的老头战功敌不过一个娇弱女子,平常也只能拿年龄说说事。
但奈何这位小将丝毫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品德,也不会给他们面子。
因此他们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私底下对她积怨已久。
“且看看她将如何,若是真的贻误了战机,我们再怪她不迟。”退下去的几个老学究暗暗交换了目光。
王镇国也丝毫不在意他们的小九九,接着开口问那个夜鸦统领道:“子安不妨详细说说你的见解。”
“是。”曹子安先是拱手一拜,再开口道:
“此次北明镇远军大军的主帅是我们南楚头疼不已的老对手,杨子谦,其行军诡异狡诈,喜好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进行对敌打击,我害怕其中有诈。”
“我知道你担心的有道理,但是若是我们行军就一直这样唯唯诺诺,何时才能报在北明所受之耻。”
“是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几个老将再度开口。
王镇国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杵着下巴,原本冷峻的面庞莫名添了一抹娇柔。
“说说你的疑惑的点。”
曹子安闻言立马从袖袍中取出一卷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帛书,上前几步,展开。
“将军请看地图,这里是镇远镇,地处平原,开阔,敌兵不易进行埋伏。“曹子安指着一处已经被墨笔勾画的快要模糊的地区开口道。
“但将军再看这一处,是距离镇远镇三里外的凌山,这里地势险峻,可供马匹卧伏的山坳很多,如果我们真的调大军开拔镇远镇,容易被伏击。”曹子安开口道。
“也不是没有你说的可能性,但是凌山山坳地势险峻,且兔子洞众多,马匹根本不可能进行快速冲刺,除非杨子谦这老匹夫疯了。”
“子安考虑的有道理,这里值得一防,但是战机确实不可贻误,众将听令!”王镇国一锤定音。
曹子安连同众将齐刷刷地跪下,准备听候大将的命令。
“孟副将,率领左军三个营进行对镇远镇后军的快速围剿,八时之前,我军要彻底占领镇远镇。张副将,领兵五千,前去接应镇远镇南部我军左军,曹统领,率领夜鸦一部对凌山的山坳进行细致排查,王副将,领兵五千,若曹统领果真发现敌兵,前去接应,与其周旋,不可恋战,等我军大军汇合后再进行围剿。”
众将领完命令都出去了,王镇国复坐在主位上,沉思着。
曹子安瞥了自己的主将一眼,就紧跟着走了出去。
曹子安一身黑衣,率领夜鸦快速出营,王将军紧跟其后,他同样也是看不起王镇国,曹子安这样年纪小的将领。
“这次老夫就要看看你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前面曹子安的背影,王将军开口道。
“我军斥候已经在凌山上左右搜了三四遍,别说骑兵了,他们连一根毛都没看见,看来你终究是多考虑了。”王将军奚落曹子安道。
曹子安却并未答复,谁也不知道他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
“敢问王将军现在是几时?”曹子安提出了一个貌似与现在战局无关的问题。
王将军只道是曹子安想改变话题,又因为不满走了这么远可能导致战功被抢,所以不耐烦地回答道。
“已经将近七时了,曹统领莫不是饿了?”王将军挖苦道。
“那为何远处的那处村落却迟迟没有人烟?”曹子安没有搭理王将军的挖苦,指着远处山脚下若隐若现的村落开口道。
王将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觉得无趣,只得开口回答道:
“ 兴许是还没起吧。”
“ 现在正是该播种养婵织丝的时节,农民怎么可能晚起,王将军果然是富贵人家,不识人间疾苦。”
一句话噎的王将军脸一阵青一阵紫的,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将头转向一边生闷气去了。
“ 兴许是农民见动了刀兵,害怕躲起来了呢?”副统领刘蒙开口道。
“ 这有一定的可能性。”刘蒙,你带两个斥候,去村庄看看,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并且仔细检查田地,地窖,马厩这些场所,看看是否有异常。”
刘蒙领兵去了,但是曹子安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一会刘蒙就回来了,他下马来到曹子安马前,开口道:
“统领,村庄中并无异常,他们确实是因为害怕躲起来的,四里外一共有四个村庄,人丁共七百户。”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曹子安喃喃自语道。
“所有人,前骑当作后骑,保持警戒,迅速撤离!”随着马蹄声渐渐的远去,夜鸦和北明的先头部队撤离回了镇远镇。
七时一刻,镇远镇后军。
墨四将自己的刀从敌人的尸体中拔了出来,莫文武在往自己的手臂上缠满绷带,刘彪将死去士兵的铭牌全部收集起来,方无忌在清点剩余的人数。
“报告百夫长,壹骑仅剩二十一人,贰骑仅剩五人,叁骑包括什长在内,全军覆没,剩余各部因为处于营帐大后方,目前没有伤亡。”
“韬略营全员四百七十人,目前仅剩二百三十人,损失一半”说到最后,方无忌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他的手里紧紧抓着染血的铭牌,那是与他同在帝郡的好友,昔日把酒言欢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他们的雄心壮志,他们的满怀抱负。
在他们死去以后。
留下的只能是沾满血迹的铁牌,
或许可以证明他们存在过。
方无忌突然感觉,原本冰冷的铭牌在这个时候,沾上鲜血的时候,竟然会这么烫,烫的他几乎握不住,烫的他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莫文武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逝者已逝,我们能做到的只能是好好活下来。”
刘彪捡完铭牌后坐在墨四的旁边,而在他们的对面,蒙万抱着一柄战刀依旧在疑神疑鬼,嘴里不时念叨一些我们会死的之类的话。
“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救这样的杂碎?”刘彪问墨四。
“我们因为救这个懦夫而因此失去了两条宝贵的生命。”
“我不知道,但我们这么做了。”墨四摇摇头,继续开口道。
“但我相信,我们这么做必然是有意义的。”
刘彪听完后,只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我带的贰骑打完后就剩几个傻小子了。”刘彪沙哑的开口。
“他们还说要请我喝酒来着”
莫文武突然趴在地上听了听,众人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又不想知道知道的是什么。
“全员上马,南楚的娘皮子又来了!”
墨四麻木地跨上战马,这匹马是他从敌人手里夺过来的,原先的那匹被敌人剁掉了马腿
“这我要是有命回去了,老乞丐不得骂死我啊”
方无忌则是双目通红,紧紧握着手中的铭牌。
蒙万被刘彪提上了战马,颤颤巍巍地将手中的刀对准了冲刺而来的敌骑。
莫文武,刘彪,郭博野
韬略营全员,
无论如何,他们,再提斩首刀!
马蹄声渐渐近了,
但又渐渐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看,是北明战旗!”
在清晨的朝阳下闪闪发光的,不只是一面旗帜。
还是希望。